文／戴定國

歐洲不少國家的餐館有表演節目，德國多半是諷刺時事的笑話。不過，據說全世界有兩本書最薄，也就是最乏善可陳，一本是英國食譜，一本是德國笑話集。當然，這是針對民族性的笑談。

紐約時報報導，德國人一向以做事一絲不苟自豪，但德翼副機師駕機撞山的瘋狂暴走行為，徹底顛覆德國井然有序的世界，動搖他們對凡事講求精確的信心，就連他們對保護隱私的堅持也受到質疑。

無論汽車或什麼科技產品，「德製」是國際間的最高推崇，德國也以此自豪。德國人自詡有秩序、守規矩，這樣的認同感不僅是歷史的療癒（發動兩次大戰），也造就精湛工藝，是經濟成功的基礎。

九霄驚魂 摸不透的人性

德國嚴謹制度也有缺點，人性不被列入考量，所有事以冷硬法條規範，以公式化運行。精細分工下，各部門、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照「操作說明書」執行。只要不歸自己管轄，無人有權也無人想要改變。

德國漢莎航空（德翼是其所屬廉航）是「全球頂尖的培訓體系」，強調造成空難的副機師百分之百達到飛行條件。但問題就在這裡，技術沒問題，精神狀態（包括廣義人性）未必不需擔憂。

紐約時報發表〈撞不開的機艙門，摸不透的人性〉指出，此次空難暴露了精神問題審查機制的缺陷，在這個十分看重專注和紀律的行業，機師的壓力巨大。漢莎航空說：「這樣的個別行為不可能完全避免。世上最好的系統也無法阻止。」

二○一二年美國捷藍航空（JetBlue）班機上，機師舉止異常，被乘客制伏。這名機師口碑甚佳，捷藍稱他是技藝高超的專業者，「完全看不出他會做這種事，這是在跟人性、人的弱點、人的心思打交道」。

德人有禮 開車變暴怒族

愈是用力往地上拍皮球，皮球就反彈愈高；壓力與反彈的物理觀念，也許可以用來部分說明人性。

今年四月民調，證實德國人拘謹有禮，九成五認為守時是最基本禮貌。但四成三認為對禮貌的重視今不如昔。雖然嚴謹，德國人卻是歐洲最易暴怒的駕駛，約六成七坦承開車時常口出惡言，或冒犯其他用路人。在歐洲其他國家，只有約五成六駕駛人自認開車時脾氣不好。

德國駕駛也愛惡意逼車，約三成四表示會讓其他駕駛「膽戰心驚」。一成八受訪者曾經停車，直接與其他駕駛對嗆。儘管禮貌不足，但德國人對自己的駕駛技術相當滿意，九成七自認細心，八成一認為他們開車時心平氣和，五成七自認開車時很體貼。但媒體多次報導，嚴肅的德國人一塞車，暴走族就原形畢露。

壓抑民族 英國內心狂流

英國也是拘謹民族，「紳士」塑造了彬彬君子風度，○○七情報員龐德是英國人的理想典型：遇到一群歹徒，以寡擊眾後，輕扯一下沒歪的領帶，輕撥一下沒亂的頭髮，毫髮無傷（包括衣服），甚至沒流汗。

但在日常生活裡，龐德並不存在，英國人壓抑、紳士的表象下，內心也有一股狂流。披頭四樂團於一九六○年組成，被認為是史上最有影響力的搖滾樂團。他們的極度流行產生了披頭四狂熱現象，隨著日後創作的成熟，被視為當時反文化運動理想的化身。反文化運動是對壓抑心靈的反動，美國一九六○年代反戰的嬉皮文化，與披頭四的波瀾壯闊相互輝映。

日本的民族性與德國類似，一絲不苟、做事認真、責任感強。但過於一板一眼，做事缺乏彈性，容易累積壓力，導致精神疾病。近年，約十五人就有一人罹患憂鬱症。根據「世界價值觀調查」（World Values Survey，簡稱WVS），日本的社會性孤立狀況，高居世界第一。

德製、日製 民族的品質

日本人追求完美，是發自內心的，不需外力驅使。德國的馬路施工品質佳，日本馬路也很平整，人孔蓋與馬路、新舊路面之間「零接縫」（僅能由顏色深淺看出來），行車不會顛簸；不偷工減料，不會一場雨就打壞，出現坑洞。堅韌不拔、自我要求是日本的個人和集體品質，政府不必推行「路平專案」，企業、職工以榮譽心、責任感做事。這種做事態度，也使「日製」與「德製」一樣，成為國際品牌的象徵。

日本的汽車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好的。在幾乎所有的先進行業，從生物技術到電子工業到太空科技，關鍵材料與零件都來自日本公司。一個日本官員表示：「他們都在談論日本的衰落，但這裡的街上沒有坑，這裡的汽車質量很好，這裡沒有暴力，空氣乾淨。挺好。」

德翼班機撞山是因副機師患有憂鬱症，這未必顛覆德國形象。但德國的精準、日本的責任與秩序、英國的拘謹壓抑，可能都是精神疾病潛在的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