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淑儀

「無厘頭就是我的創作風格，硬要我加上什麼意義也很難吧。光是笑一笑也很好啊！笑也能帶來感動，不是嗎？」—長新太



談到日本的幽默繪本傳統，最容易讓人聯想到的便是長新太的無厘頭畫風：突如其來的荒誕、不講邏輯的情節、讓日常瞬間顛倒。赤川明的《被雲踩到了！？》似乎延續了這條脈絡。然而，他的無厘頭並不像長新太那樣強烈、爆破般地搞笑，而是更像孩子的遊戲：輕快、自在，又帶點溫暖，讓人自由自在徜徉在想像力的笑聲中。

作者赤川明和台灣的淵源頗深，他曾多次來到台灣參與「書店裡的手製繪本展」，並與台灣的繪本創作者保持長時間的聯繫。這本《被雲踩到了！？》便是他於2023年參展時的作品，當時便以中文譯本呈現給讀者，也因此促成了後來的正式出版。

雲朵從空中伸出大腳

這是一本「好玩的書」。全書都在玩：在哪裡玩？誰來玩？誰更愛玩？最後再抒發一下玩的心情，故事就結束了。老實說，我自己也很少閱讀這樣的繪本，下意識會覺得比較適合兒童；然而每次讀完，卻總會像孩子一樣忍不住大笑。

無厘頭的想像力是無邊的。雲高掛在天上，與人們相聚遙遠，只有在深山雲霧繚繞之際，我們才得以感受到它的沁涼與詩意。赤川明挪用這種意象，想像雲朵從空中伸出大腳跑來跑去，結果被人們發現了。於是大家紛紛聚集到祕密廣場，和雲玩起「被踩」的遊戲。

小朋友試著靠近雲腳，「噗泥！」一聲，被雲踩中了：居然覺得「很舒服」！於是大家都爭著要被踩。參與者不只小孩，還有大叔、奶奶，甚至還出現遠遠地躲著的一隻綠色河童呢！

玩的方法很簡單。只要用不同的形象呼喚雲，雲就會變成你想要的樣子來踩你。貓咪掌、大象腳、雞腳……大家愈玩愈瘋。最後雲朵們自己也嗨了起來。他們乾脆集體出「腳」，在場沒有人能倖免……我在想，如果雲朵有嘴巴和表情，一定也會笑到流淚吧！

隨心走向喜歡的地方

赤川明以細筆塗鴉的方式描繪人們，再用鮮明的色彩塗繪出雲朵和天空，讓人群融在空氣背景中，輕飄飄的心情，更突顯出人各自的玩心與表情。他還以跨頁的特寫呈現「被踩」的樣子，搭配「噗泥」、「姆妞」、「轟」、「啪踏」等狀聲詞，讓讀者在翻閱時彷彿身歷其境，直接透過感官體驗「雲腳」踩踏的奇妙滋味。這本書，完全是一場想像力的遊戲。

雲朵的祕密基地雖被人們闖入，但最後玩得最盡興的，卻可能是雲朵們。而人們並未因雲朵的惡作劇而退縮，反認為「被踩」實在太舒服了。這種互惠的玩耍方式，讓讀者感到輕鬆無負擔，彷彿世界就是一場遊戲，你來我往、盡興大笑。

我也發現，能創作出無厘頭繪本的作者，大多熱愛掙脫框架、自由自在的生活。赤川明便喜歡「任由雙腳帶領自己，隨心所欲地走向喜歡的地方」以此培養自由的頭腦和心靈。有趣的是，這本書的中文翻譯，竟是他與台灣朋友陳和凱、陳威瑍、陳芊妘組成的「滷漿饅戰隊」共同完成。

在繁忙的日常裡，以兒童的眼光來閱讀，憑藉直覺與感官的感受力，讓大腦稍作休息，來一場不訴求意義、只需歡笑的盛宴，這未嘗不是一種不花錢又療癒的身心之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