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會議還沒終了,女同仁一左一右,推移推車,護送蛋糕入場。退色了、不新的地毯,剎那間流光瀉地。平常話多的同仁在該歡呼時,必定不會忘記,在哇哇的叫嚷中,蛋糕入場,至少十八吋,才夠稱頭,也才能分食所有同仁。
蛋糕上插著問號蠟燭。總裁年紀的確謎團。他皮白肉細,能夠勝任出版集團總裁,必然經過許多風霜,卻像大內高手,過往辛苦吞抹乾淨,成為淨白的書生。
經理點上蠟燭,然後起音,國語版、閩南版以及英文版生日快樂歌,響徹會議室。依照慣例,王總說了願望,期許教科書、圖書與雜誌,都能精益求精。他說了我日後奉為圭臬的話,「我不是來領導你們,而是你們在教我怎麼做事。」
日後,我在許多場合上,慣用彼此學習字眼,那一天生日慶祝,便是一個起點。我如此述說時,對方都難為情,說我客氣,明明是我在啟發他們,如同王總裁,都是他在教誨我們如何辦事。我述說的態度絕對誠懇,我智商低,國中時入學測驗僅得一○八,如果公司會考需要驗證智商,我鐵定在這一關便被刷掉了。
這非自謙,而在王總裁說完願望後,馬上印證了。
我洋溢在慶生的喜悅中,喃喃說著,「我與總裁的生日都在五月,然後還是同一天呢……」我聲音蚊蚋般細微,恰巧落在掌聲結束時,一秒鐘的瞬間,人人都聽到了。
我做了一件千不該萬不該的事,這奇特而偉大的一天,怎能允許有人與總裁同時生日呢?大夥這時已經開始分食蛋糕,不知道是否應該做做順手人情,祝我生日快樂。
總裁愣了一下,半秒不到的瞬間,他換上表情,叮囑著,「記得給吳主編最大的蛋糕……」我由此知曉總裁在每一種決斷上,都需要快速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