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馬大歷任兩屆寶馬集團總裁後,該退休了。循前例先調往總部,在處長位置過個水,頗有邊疆大吏進階中央,然後再榮退的意思。
許多大陸朋友老是開口說,「來,來北京找我。」找或不找其次,他或她在北京這事,才是真格的。馬大就任總部,猶如身處皇城,也為一生的遷徙跟貢獻,找到完美句點。
調往總部看似榮調,實則也是,但未必擁有獨立辦公室,指揮軍容壯大的幾十人出版社,人事命令下來時,有些同仁竊竊私語,過去蒙受的委屈在幸災樂禍口吻中,獲得化解。只能說,馬大嗓門粗魯惹怨,男士業務、女性企畫,誰沒有被罵過?
我也有委屈的。會議上馬大說,任何不平都可以鳴,哪知只是怯怯幾聲請願雞鳴,被當作獅子怒吼,不僅請願打回票,年終獎金且遭牛刀屠宰。
送行細節,難以一一點滴,我理應敲門,聽到馬大傳來宏亮一聲「請進」,推開大門,沒有卡片,而可能是滿臉微笑,或者一罐金門一條根藥膏,當作臨別贈禮。
我不曾閒來沒事,就找總裁送茶泡咖啡,套交情,上回聽從馬大「坐坐」招呼,是幾年前面試那一遭了。馬大嚷著「坐坐」,語調急促,情意真切,坐下來這事無比重要,還帶著責怪,「怎麼沒事不來找我聊聊呢?」
他跟著坐下來時,卸下總裁職稱,成為一個老朋友。畢竟,我們在職屬關係前,先是中國青年寫作協會理監事,我每年經辦的業務之一,就是受理協會補助公文。因為《寶馬文藝》先由協會創刊,為了順遂執行業務,再成立寶馬集團託管雜誌。
坐下來,一時間卻沒有話,於是我知道馬大經歷的山水、風雨,在那當下都難捨、都牽扯。忘了帶去什麼小禮物,只記得兩個男人,以及短暫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