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杏主要生長在戈壁荒漠敦煌一帶。圖/葉含氤
以漢代名將李廣命名的李廣杏。圖/葉含氤
文/葉含氤
六月下旬看到社交圈裡的一則貼文,那是我在敦煌認識的一位司機,他說:「自家果園的李廣杏約一周後採收,而且產期只有短短的十天。」我對照了日期,剛好那期間我要到福建一趟,遂與之訂購十斤,請他寄到我廈門的親戚家裡。
說起這李廣杏,我早有所聞,不論是從敦煌研究院前院長樊錦詩的書,或是當地人,都對這堪稱敦煌水果之王讚不絕口。稱為「李廣杏」,源於漢朝將軍李廣的傳說,只不過傳說神話意味濃。想必是敦煌人對李廣的敬仰,故以他為名。
生長在台灣的我,對杏子是陌生的,只見過圖片,無法探究是如他人說的那般好,或是徒有其名?
我去敦煌時是嚴冬,天寒地凍的當然與這新鮮杏子緣慳一面,倒是喝了杏皮水。杏皮水用的是李廣杏乾、山楂、枸杞熬成的飲料,喝起來酸酸甜甜的類似酸梅湯。
除了杏皮水,在敦煌那幾日也時不時就聽見李廣杏的大名,所以對這水果印象非常深刻。記得離開敦煌時,載我到機場的計程車司機跟我說:「四月是敦煌最美的時候,不冷不熱,杏花也在那時盛開。下次妳如果再來,可以四月來。」
之後我沒有再到敦煌,倒是今年看見這名司機貼出李廣杏上市的文。我也總算明白了,他一年多前跟我說的杏花開的時節,指的就是李廣杏樹。
抵達廈門那日,表哥表姊開車來接我,擔心我晚上一個女生進市區不方便也不安全。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們,以前只知其名,他們的名字是我從小聽到大的,聽爺爺說,伯伯說,爸爸說……。在機場等候行李時,表姊擔心彼此無法識別,貼心地傳了她的照片。我其實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到這裡與他們見面。他們都大我十多歲,若不是輩分緣故,我稱他們哥哥姊姊,都覺得是占了他們便宜。
之前表姊一直跟我說,不要買東西給他們,他們買什麼都方便。我知道她指的是我從敦煌預訂的李廣杏,只好說:「是我老聽別人說這杏多好多好,卻沒見過,也沒吃過,想見識見識,覺得自己一定要認識它。」她聽了後釋懷地笑了起來,才不再推辭。他們送我到我預定的旅館時,表姊拿了一袋水果給我,裡邊有我買的李廣杏,還有一串非常漂亮的玫瑰葡萄。
一瞧見這些水果,開心極了,我是有水果就倍感富足的人。一放下行李,迫不及待洗了一把李廣杏。杏子個頭不大,光澤黃亮,似有一層天然果蠟,摸起來也有些脆度,但不是那種青澀的生硬,而是如櫻桃般的質地。我想起前些時候,問了敦煌那司機:杏子長程運送會不會有撞壞之虞?畢竟從敦煌到廈門三千多公里的距離。他說:「難免會有幾個磨損,但真的李廣杏是不會軟軟爛爛的。」他這句話有著言外之意,可見坊間有些是借李廣杏之名賣出的山寨版。
表姊拿給我的那袋杏大概有兩斤吧,其中有已熟的,也有較生的。不論生熟摸起來都不軟,只能從果皮顏色判斷,偏黃色是較熟的,黃中帶青的表示還有點脆生,但就算是生,吃起來一點也不酸。熟成的杏,咬下還可聽到果肉的迸脆聲,且汁水出乎意料地十分飽滿。
我先是洗了五個,覺得好吃,再洗五個,覺得意猶未盡,又再多洗五個。是連吃十多個都不會膩,如蜜似的清麗水甜。如果有機會讓我再買一次,就算再付一次價昂的物流費,我還是會再買的。不過能吃到李廣杏已是可遇不可求,畢竟從上市到落市,僅有一個月。
寫《我心歸處是敦煌》的樊錦詩,特別用一個章節〈如此人間好杏〉來寫李廣杏,她說:「第一次吃這杏子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這麼好吃的杏子居然生長在戈壁荒漠裡,居然還有『李廣杏』這樣一個響亮的名字……李廣大概不會想到在兩千多年後的敦煌,居然有一種以他名字命名的水果……只有敦煌才有,簡直是人間美味。」
在廈門,我見到了從未謀面過的親人,也吃到了久仰其名,讓樊錦詩念念不忘的李廣杏。我想,吃過李廣杏的人,應該很難不為它動心。如今它也成了我齒頰之間的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