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我講解採訪愛用《陣頭》當講義,電影劇情取材九天民俗技藝團,陳述中輟生以陣頭文化,補寫疏漏人生,主題勵志外,還在於當年我親訪過導演馮凱,紙本與實際雙重述說,更有說服力。
陣頭八家將都得粉墨登場。「謝將軍」以雙蝠繪製,蝠諧音福,有洪福齊天的意思;「甘將軍」採陰陽融合為意,具有背惡向善的指涉。「文差」臉譜取自「喜鵲」,模擬牠眼部黑線條為家將勾勒,彷彿傳遞天庭旨意。我人生至今尚未著妝,倒有一兩回戴上紙面具扮遊戲,裝成另一個人或神,內在很有戲,可以滔滔說些難以置信的話,那些沒背過、忽然心中閃過的,一一被我說。
一張臉能說的話,常常就是它的面積。難怪大堂哥話少。他天生兔唇,父老信誓旦旦懷孕時期不該動灶爐,胎氣割在人中,說話時嗓音隔著燃燒的灶爐。有位朋友不幸於八里塵爆中,百分八十嚴重燒燙,復原後五官也似太熟,說話時眼鼻牽扯,公眾場合上,先引起驚訝再是體諒。
臉,就算不是無所不利,也是有額度的悠遊卡,醫美潮流猛、南韓選美被調侃是複製人比賽,都因為臉會說話。它說話、它也排擠,美醜無關品行與才華,難免占了先機。路跑協會、陽光基金會合辦「臉部平權運動台北國道馬拉松」,便在弭平先天與後天的不幸。
當年,九天民俗技藝團扛三太子爬玉山、徒步撒哈拉沙漠,明明很苦很累,所戴的臉譜都在微笑。那些都是喻意。人到了很高的地方,常常也乾燥,除非除非,能用另一張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