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劉震雲 寫出平凡人的內心爭戰

整理報導/杜晴惠 |2017.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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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作家和電影編劇雙重身分,劉震雲(右二)感慨在中國做電影比出書更艱難。圖/中新社
劉震雲(左)榮獲「影響中國二○一六年度人物」中的文化人物獎項。圖/中新社
2016年劉震雲在北京表示,目前大陸文學作品盜版侵權情況嚴重。圖/中新社

整理報導/杜晴惠

圖/中新社

中國大陸知名作家劉震雲日前連續得到兩項大獎肯定,先是摩洛哥文化部授予他「國家文化最高榮譽獎」,表彰他的作品在摩洛哥和阿拉伯世界發揮巨大影響;接著他以電影《一句頂一萬句》勇奪柏林電影節「亞洲璀璨之星」單元「最佳編劇」,劉震雲親自出席頒獎典禮,從美籍華人作家嚴歌苓手中接過獎座。

陸媒報導,劉震雲在記者面前不改幽默本色地說:「感謝嚴歌苓頒獎給我。這次來柏林兩個目的:一個小目的,領這個獎;大的目的,明晚去歌苓家吃麵條(嚴歌苓定居柏林)。」嚴歌苓則讚嘆劉震雲的《一句頂一萬句》,她說,近年來中國電影大多是打打殺殺,或是無厘頭喜劇,以及故作時尚的青春劇,像《一句頂一萬句》這樣能看到一般中國人表情和內心的電影真的是鳳毛麟角。

外媒也盛讚《一句頂一萬句》︰「不足兩小時,但透過人物激烈和曲折的心路歷程,生動呈現出現代中國人的百年孤獨,孤獨中又暗藏溫暖;讓觀眾看到一個普通人在內心向全世界的宣戰,像這樣深刻而震撼的華語片近些年很難看到。」

認識生活背後的邏輯

陸媒報導,「孤獨」一直是劉震雲小說的主題,從《一地雞毛》、導演馮小剛執導的《我不是潘金蓮》,再到勇奪柏林電影節「亞洲璀璨之星」單元「最佳編劇」的《一句頂一萬句》,劉震雲始終用簡潔的筆調描寫著平常的生活、渺小的人物、平凡的存在。

他說︰「我喜歡返璞歸真,能少用一個字就別多用一個字,文字背後的東西要更廣闊和複雜,例如《我不是潘金蓮》,李雪蓮用自己的一生打動了另外一個人。最後,給讀者的不是棒喝,而是讓大家一起認識到生活背後的邏輯。」

談到寫作的初心,劉震雲說,以他的家世背景,寫作對他來說,是一段危險的旅程,「因為媽媽不識字,姥姥也不識字,卻要以寫作為生,這個鏈條就顯得特別脆弱。」他記得自己小時候的前三個志願是廚師、豫劇團梆子手和小學老師。直到十五歲從軍,在軍中認識一位熱愛寫作的同袍,才帶領他走向文學之路。

然而,在孤獨的寫作路上,給予他最大鼓勵的,竟是他那不識字的母親。曾為了賣醬油才開始識字的母親不像大多數父母一味阻攔孩子的文學夢,當她知道兒子以寫作為生,有一回聊天時直白地說:「你現在也寫東西?這工作不難。」還問︰「魯迅在寫東西的人裡邊,算是一大個的嗎?」劉震雲回答,寫作很難,但若能寫到如魯迅一般,算是非常有成就。單純的母親聽完回了一句:「那寫作這東西太容易了,我看過他的書:後園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我都能寫出來,我就是識字少,那有什麼,我賣醬油,一個是醬油缸,另一個也是醬油缸。很容易。」一句話點出寫作的基本原則。

好的書一定是暢銷書

劉震雲自己喜歡將寫作比喻成運動。他說生活中有兩種運動,一種是找贏的運動,比如各種球類比賽,進球就算贏了;另一種是找失敗的運動,比如跳高,什麼時候竿碰下來跳高就結束了。寫作於他,就是一個找失敗的運動。「如果哪個作品寫出來自己覺得特別好,那作家就完蛋了。我覺得作家真正寫出東西來總是挺慚愧的,挺羞於見人的。寫之前有信心,說這作品是我最好的,但寫完後發現不是,又寫完一個還不是。你發現你要表達的在天邊,到天邊去找,不是;在山溝裡,還不是。好不容易發現了,但仔細一看還不是。寫作的過程就是隱隱約約知道在哪,一直在找它。」

至於記者最愛問的閱讀人口流失問題,劉震雲認為,「如果這本書沒有人讀,一定不是讀者的問題,而是作者的問題。而且我也不相信,一本好書一定是給少數人讀的。好的書一定是暢銷的書。」

女兒劉雨霖拍攝父親名作

找到說得來、聽得懂的人,好難!

獲頒柏林電影節「亞洲璀璨之星」單元「最佳編劇」,劉震雲的獲獎感言卻是「我是一個好作者,但不是一個好編劇」,他說自己的作品缺少改編電影的基本元素,像是完整的故事架構、相對集中的人物、情節要波瀾起伏等。「《一句頂一萬句》能夠獲獎,應該歸功於這部電影的導演、劇組人員和各個製片方,我是這個團體裡表現最差的。」他讚嘆導演劉雨霖︰「一個縣城的釘鞋人,她是怎麼喝水、怎麼吃飯、怎麼談戀愛的,包括婚姻中出現背叛,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把握得非常準確。」

事實上,導演劉雨霖正是劉震雲的女兒。接受記者採訪時,劉雨霖透露,她是閱讀過很多遍之後,熟悉《一句頂一萬句》的人物就像好朋友,她才醞釀出拍電影的想法。劉雨霖認為,好的電影作品不見導演、不見編劇、不見攝影機、不見表演,見到的就是作品中的人物。她說︰「《一句頂一萬句》其實是一部戰爭大片,只不過這場戰爭不是發生在戰場上,而是發生在我們內心、發生在日常生活中、發生在你我身邊。電影中的人物,都是我們每天見到的普通人,他們的情感和渴望,其驚心動魄的程度不亞於一場戰爭,只是藏在他們內心深處,被我們忽略,又無處訴說。在這部電影裡,替他們說出來了。」

只想找個聊得來的人

《一句頂一萬句》講述縣城裡的鞋匠牛愛國和他的姐姐牛愛香的婚姻故事。

姐姐牛愛香年輕時因為談戀愛受過傷害,直到快四十歲想找一個能和自己說話的人結婚,她選擇了能說善道的廚師宋解放,沒想到婚後兩人還是變得無話可說。

弟弟牛愛國因為和老婆龐麗娜很有話說而結婚,但經歷了十年婚姻,夫妻倆慢慢也沒話說。最後,牛愛國發現老婆和婚紗店的蔣老闆曖昧,於是開始追蹤、捉姦、拖著不離婚的戲碼,經歷內心憤怒、冷靜到釋然的過程。當牛愛國感覺自己快要崩潰的時候,身旁最親近姐姐和朋友都無法感同身受他的絕望和恥辱,只是一味勸他忍一忍。最後,牛愛國遇到老同學章楚紅,聽她說了一句︰「這人啊,什麼都能挑,唯獨這日子不能挑。日子是往後過的,不是往前。不能給別著了心!」牛愛國這才頓悟。

事實上,老婆龐麗娜外遇的理由也很簡單,「怕被憋死,想找人聊得來。」龐麗娜對牛愛香說。對龐麗娜而言,無非只是希望在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中,多點自由和色彩,不希望自己虛度青春。

映射失敗的家庭教育

大陸的影評人冷子墨評道,電影除了反映中國大陸現代夫妻的樣態,也映射出中國家庭教育的失敗之處,「父母高壓在上、自以為是的姿態,將孩子作為自己的籌碼,充滿了控制欲與占有欲。如果,我們不曾反思,又何以與孩子相互成長、體驗快樂?」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打壞孩子玩具的一幕,影評寫道︰「如果你有孩子或者未來有了孩子,絕對不要摔毀扔掉孩子心儀已久的玩具,那將成為你在孩子心中的『人生汙點』。對於孩子來說,玩具是一種很獨特的東西,寄託了自身的情感與夢想,是非常具有唯一性。就像牛愛國給她再買了一個新的時,她毫不猶豫將新玩具扔進鍋裡煮。」

小檔案

劉震雲,1958年5月生於河南新鄉延津縣,知名作家、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教授。

少年時期服了5年兵役,直到20歲以河南省文科狀元之姿進入北京大學中文系。1982年北大畢業後,曾分配至《農民日報》工作,1987年於《人民文學》陸續發表《塔鋪》、《新兵連》、《頭人》、《單位》、《官場》、《一地雞毛》、《官人》、《溫故一九四二》等描寫城市社會的「單位系列」和幹部生活的「官場系列」作品,引起廣大回響。他的文筆簡潔直接,為「新寫實主義」代表作家,2011年以《一句頂一萬句》榮獲第8屆茅盾文學獎。

他的多部作品被改編成電影,其中《一九四二》曾榮獲中國電影華表獎、金雞獎、華語電影傳媒大獎等最佳編劇獎,以及中國影協杯優秀電影劇本獎、伊朗曙光旬國際電影節最佳劇本獎等。

此外,2016年《我不是潘金蓮》為導演馮小剛拿下金馬獎最佳導演獎。《一句頂一萬句》由劉震雲編劇、女兒劉雨霖執導,2017年榮獲第67屆柏林國際電影節亞洲璀璨之星單元最佳編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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