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報導/杜晴惠
許多人因為讀書讀得慢而產生挫折,但畢飛宇卻說︰「我瞧不起讀書快的人,讀書快的人一定能接觸很多的資訊。但一個失去了慢讀能力的人,無論智商多高、反應能力多強,都會喪失知識內部的邏輯關係。」他認為,將來可以成才的人一定有「慢讀」能力。「你不要以為讀得快是能力,真正會讀書的人讀得慢才是能力。」那一年,畢飛宇出版《蘇北少年「堂吉訶德」》,他到華東師範大學出席講座,分享上述的閱讀觀念。
這位在「八○後」、「九○後」享有高人氣的作家坦言自己從一九八七年開始寫作,曾遇到不少困難,尤其是如何將作品的人物性格和故事脈絡貫穿到底,困擾了他一段時間,沒想到,在一次觀察火車鐵軌的經驗中,找到了答案。
畢飛宇發現,鐵軌中間都有二到三公分的間隙,但這些間隙並不影響火車的正常運行。他突然頓悟——「每一根鐵軌都是一個局部,北京到上海,就是由這些局部所形成的整體。所以,我不再糾結小說內部的連貫問題,所謂的整體比那些局部加起來要大得多得多。」他說,很多人都渴望把故事寫得完整,其實只需要用力飽和、特色鮮明、表現力豐富的幾個局部就可以了。他也喜歡「吾以吾手寫吾口」這句話,他說︰「當我還是一個小學徒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麼寫作的時候。其實有一個東西我是非常清晰的,就是手和口的問題。」
多帶一個腦袋走
日前他出版新書《小說課》,接受《北京青年報》文藝評論專刊專訪,記者問他在書中試圖展現「小說智慧」,但在這個「科學智慧」壓倒一切的時代,這麼做有何意義?畢飛宇說:「當然有意義,因為人應該有足夠的精神寬度,如果從生到死,始終用一種方式面對生活,這樣的生命就是有缺憾的。對個體而言,有時思惟方式、角度一換,可能一個全新的人就誕生了。」他舉了個例子說︰「一個女人在街上看到小孩,會覺得孩子很好玩。幾年後,她成了母親,在街上看到小孩,她的看法可能完全不同,因為她擁有了母親的視角,情感方式改變了。」
畢飛宇認為,他在大學教書,面對的學生天天都在接受「科學智慧」的訓練,他有義務讓學生知道,世界上還有「小說智慧」這件事。「如果他們畢業時,不能多帶一個腦袋走,那他的大學也就白念了。」
記者又問他,現實生活中,年輕人常在網上為了一點小事吵起架來,是否因為年輕人只訓練「科學智慧」的結果?畢飛宇的回答非常有趣也一針見血,他說:「我倒不認為這是『科學智慧』的結果,恰恰相反,很少有網友在用腦子講話,多是在用舌頭講話。他們不拚邏輯,只拚嗓音,拚感嘆號的數量。社會發展了,依然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我認為,今天擁有理性思惟比擁有感性思惟更重要。說到底,文明就是理性,就是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