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定國
德國慶祝柏林圍牆倒塌二十五周年,不同於五年前的二十周年,東西方氛圍已不相同。五年前西方與俄羅斯還一團和氣,如今為了烏克蘭鬧僵,前蘇聯領袖戈巴契夫警告,「全世界正處於新冷戰邊緣」。
當年戈巴契夫推動「重建」和「開放」的政治改革,引發蘇聯及其共產集團的瓦解。他因決定不以武力鎮壓東歐抗暴、允許柏林圍牆倒塌,備受讚揚。但他前往德國參加紀念典禮時,為普亭辯護,說普亭是保護俄羅斯利益的最佳人選,烏克蘭危機為美國找俄羅斯麻煩提供了「藉口」。
柏林圍牆倒塌時,普亭在東德擔任格別烏(國家政治保衛局,相當於秘密警察機構)幹員,親眼目睹共產體系崩解,甚至挺身阻擋群眾闖入德勒斯登的格別烏建築。現今的德國總理梅克爾來自東德,對俄羅斯立場強硬,儘管如此,許多德國人普遍認同普亭的理論,認為西方國家、尤其美國才是烏克蘭衝突的元凶。
挽回光榮:普亭的報復
但另有一種不同觀點。柏林圍牆倒塌,使俄羅斯喪失歐洲的半壁江山,普亭兼併克里米亞半島,干預烏東戰爭,是將他在一九八九年所受心靈創傷的傷疤裸露在世人面前,是為一九八九年所失去的世界及其光榮,還以遲來的報復,將柏林圍牆的教訓重新呈現在世人眼前
一九八九年柏林牆倒塌,至今四分之一個世紀。當年中國發生天安門事件,備受國際譴責,同年亞太經合組織(APEC)創立。日前APEC在北京召開會議,象徵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崛起,世界格局轉變,進入「亞太時間」。二十五年前冷戰結束,世界進入「美歐時間」,美國更強力主導世局,歐洲追求更高度一體化,如今歐洲多數國家經濟凋零,美國總統歐巴馬在國內吃不開,國際影響力更面臨考驗。
歐巴馬「無能」,連中國大陸都很不客氣批判。五年前他第一次到中國訪問時,是個政治超級新星;這次他重返北京,大陸官媒說:「歐巴馬老是說『是的,我們辦得到』,以致人民對他期望很高,可是他的表現乏善可陳,幾乎沒有為支持者做什麼。美國社會已厭倦了他的平庸。」
歐巴馬忙著應付伊波拉病毒、伊斯蘭國(IS)的威脅,又宣揚要把戰略重心轉移到亞洲,可是國會參眾兩院都由共和黨控制,令人懷疑這個政治傷兵有沒有時間或政治影響力推動這個策略。
德國青年:美國是壞人
歐巴馬的民調低迷,被批評為現代沙皇的普亭卻有高支持度。美國記者格里高利‧費弗在新作《俄羅斯人:權力背後的人們》指出,絕大多數俄羅斯人和蘇聯領導人一樣,相信只有集權和寡頭政府能保護他們共同渴望的秩序;「對民主憲政幾乎一無所知,並不欣賞在其他地方受到讚賞的那些尊重法律的細節。」
費弗說,二十世紀九○年代的後蘇聯文化(柏林圍牆倒塌後)即將被推翻,被普亭帶回舊有方式。普亭刻意把那個年代描述為「混亂和犯罪的時期」,是為了利用人民對分裂和無政府主義狀態的「傳統焦慮」,迎合他們對蘇聯超級大國地位的懷舊心態。
俄羅斯與中國運用民族主義,獲取民心,逐漸回復昔日光輝的歷史,更都逐漸不把美國放在眼裡。至於德國,隨著分裂的柏林走入歷史,德國人眼中的美國漸漸不再是西方民主的守護者,特別是在美國「不正當」地發動伊拉克戰爭、史諾登洩漏國安局監控各國一事後,美國在年輕德國人眼中成了壞人,不再是恩人。
柏林圍牆倒塌時,英國首相柴契爾夫人說:「我們打敗德國人兩次,現在他們又捲土重來。」她「憂心」統一的德國將再成為歐洲霸權,如今柴契爾的「擔憂」成真。
不論在地理位置上、經濟上、政治上,如今德國都是歐洲的權力中心,而不是在布魯塞爾、巴黎或倫敦,歐債危機更凸顯這樣的情勢。布魯塞爾的歐盟總部努力尋求共識,最後做決定的是在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