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念萱
前幾天看到資深媒體人夏珍的專欄,說為官者當知何時該靜默不語,不但能避禍,還能引起激賞與認同。她引用了正反兩個範例,一個是不善言詞老出包的市長,另一個是懂得低調的首任文化部部長龍應台。
五千年前的中土第一智者李耳,便深諳其理,一輩子只寫了五千餘字,裡面還多半都在討論有無之妙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便說:「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並在第五章的結尾強調:「多言數窮,不如守中。」且在第七章末點明:「……以其無私,故能成其私。」這幾個字,很清楚明白地說了,真正的有,來自於無,而愈想要得到的,反而愈快失去。
最偉大的智者都告訴我們,最強大的字,無!卻偏偏我們死抓著無常的「有」不放,乃至於,需要反反覆覆地論述非法非非法,再來闡明「福德」的多寡,其實來自於老子早就強調的「無為法」。
南懷瑾曾在書中笑言,傳說中,老子騎青牛西行而去,沒有人看見他到底去了哪裡(其實是想知道他何時死於何處)。據說,他厭倦中土人愚蠢,跑到西邊的印度,做了佛陀。不過,這中間相隔兩倍有餘的時間,他做了什麼?也許,這五千字裡面有答案,只是我們多慮了。
從「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連接到「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六祖說:「見有深淺,故言差別……各自見性。」真是一針見血。這兵來將擋的無招勝有招,見招拆招,什麼層次的人都能受惠,還能有比這更大的福德嗎?
無論聖賢愚智,在這裡,想分清便分清,不願分清也毋須煩惱,因為,如來所說法,大小通吃,聰慧也好,愚蠢也罷,照單全收。六祖在這裡看到的角度,認為聖賢具一切智,能依照眾生的資質,給與適當適時的教法令其開悟。而我左看右看這句話,都看不出須菩提「如我解佛所說義」說這段話的意思,真如此。
我看到的,也許是我自己耍賴的性格所致,既然「無有定法,如來可說。」那麼,當然是智愚不論地,愈能做到「無為」,便愈是「福德」多,直到徹底明白了「是福德即非福德」,也就不論是否有福德,「不取於相,如如不動。」那還不是要啥有啥,來去自如,也就不用來去地無所從來亦無所去了。
遠的不說,單單看夏珍這篇論龍應台的沉默,便相當有趣地驗證了,她這一回小小演示的「無為法」,在重要場合,放棄了炫耀或宣誓主權的機會,反而贏得了無比景仰。
大道理,應用在小生活裡,能不著痕跡地運用自如,老子也好,西行成佛陀也罷,只要反覆論證的幾句話能管用,就算是悖論,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