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歲，是穆罕默德‧可汗的年紀，但這個阿富汗士兵看起來一點也不年輕。

包括美軍在內，北約主導的國際部隊將於二○一四年底全部撤離。「阿富汗重建問題國際會議」八日在東京召開，八十國通過《東京宣言》，承諾提供阿富汗一百六十億美元重建，避免因外國部隊撤離而重陷混亂。

塔利班武裝份子的恐怖攻擊，近來日益加劇，多次襲擊北約部隊、阿富汗政府官員與軍警，也造成大量平民傷亡。二○一五年開始，反恐重擔將由阿富汗國民軍挑起。國際媒體採訪了四個國民軍士兵，很難想像，這些「老兵」都才二十歲出頭。

可汗是新招募的士兵，來自北部巴格蘭省，父親年邁、無法工作，他是唯一兒子，早已扛起家計。他的臉歷經風霜，兩頰如刀削般，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很多，像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不怕塔利班 只怕神！

可汗說他有信心，國民軍可以保衛國家。他認為外國勢力離開後，阿富汗會好起來，「因為我們更能控制我們的國家。」他還沒有作戰經驗，但他說：「我不怕塔利班，我只怕神。」

同樣二十一歲的努爾‧阿里，可就「年輕」多了。他幼年失去父母，從未上學，做工養活自己。十個月前入伍，學會了基本閱讀和寫作。

二十三歲的阿卜杜勒‧巴希爾是個老兵，四年前參軍，看起來似乎五十多歲了。他指責伊朗、巴基斯坦干涉他們陷入困境的家園，但國際部隊離開後，阿富汗將有更好機會得到和平。他渴望國家和平，並能發展，「士兵可以獨自一人去全國任何地方，不感到任何危險。」

二十五歲的努爾‧阿拉姆留著絡腮鬍，來自東部楠格哈爾省，那裡絕大多數是普什圖族人，與塔利班大底相同。他回憶四年軍旅生涯，做為美國特種部隊一員，他與塔利班有過可怕遭遇戰，「他們的武器如此精良，我曾誤認他們的藏匿點是美軍基地。」

阿拉姆說，渴望與所有阿富汗人和平共處，生活在一起，「我們不應該相互爭鬥。」

阿富汗人顯老，是很多人都有的印象。一個韓國人在部落格寫道：「…這些阿富汗人來我們學校學韓文，他們多是二十多歲男生，可能因為環境關係，看起來都很蒼老。」

平均壽命 四十二歲多

根據二○○五年統計，阿富汗人的平均壽命是四十二點九歲，所以二十一歲的穆罕默德‧可汗及努爾‧阿里，還真的是「中年人」。日本是全世界最長壽的國家，平均八十三歲，非洲國家塞拉利昂的國民壽命最短，平均只有二十五點九歲。

窮國的人壽命短，有三十二個國家低於四十歲。阿富汗長期戰亂，淪為世界最貧窮的國家之一，主要經濟活動是走私軍火及鴉片。七成的人是文盲，四分之一的兒童在五歲前夭折。

不過，「壽命短」與「長相老」未必相關聯。

阿富汗是多山國家，海拔高，夏熱冬寒，夏天溫度曾達四十五度；氣候乾燥，西斯坦巴新盆地是世界最乾燥地區之一，空氣中沒有一絲濕氣，熱風襲人。喀布爾地處寒冷地區，白天氣溫三、四度，夜裡則降到零下十六、七度。這樣的地形氣候，容易加速皮膚老化。

十年後 男孩已中年？

日本暢銷書《窗邊的小荳荳》作家黑柳徹子，一九八四年起擔任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親善大使，訪問過阿富汗。她說，塔利班長達五年多的高壓統治期間，阿富汗人每天生活在恐怖中，最令孩子們心失望的是禁止放風箏。

黑柳徹子描述道，「現在（美軍擊潰塔利班之後）他們再也不須擔心觸犯禁令。這裡放風箏和日本一樣，是男孩子的遊戲。這裡的男孩都戴緊貼在頭頂上的小帽子，樣式類似土耳其帽，上面還繡有五彩繽紛的圖案。每個人都有一雙大眼睛，長得真是討人喜歡。」

「每當我看到四十幾歲的阿富汗人，常會想，儘管長大成人後，臉也完全變個樣，但他們小時候可都是長得和眼前這些孩子一樣可愛呢！」

黑柳徹子提到，一九九二年夏天，十一歲男孩阿布巴卡的家被火箭擊中，媽媽、叔叔和兩個堂妹當場死亡，只有他活了下來。從那以後，他的性格完全改變，雙眉永遠緊鎖，顯得過度早熟。

如今是二○一二年，阿布巴卡也正好二十一歲。黑柳徹子可能沒再見過他，這個應該也有一雙討人喜歡的大眼睛男孩，會像穆罕默德‧可汗那樣，已蒼老如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嗎？

地形、氣候無法改變，但和平、教育與經濟可以；在延長壽命前，阿富汗人如何看起來不這麼老成？

詭異的是，加拿大公布全球五十八國的幸福度，阿富汗是三十五，高於美國的三十三。調查顯示，幸福感並不取決於財富，而由個人在社會中的地位決定。社會地位與每天生活裡的恐懼，其間矛盾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