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佩君

閱讀長新太繪本的感覺，用「莫名其妙」來形容最貼切。這個詞很妙，有褒義有貶義。喜歡的人取褒義，說其中奧妙，言語難以形容；不喜歡的人取貶義，說他不知所云、不正經，內容毫無意義可言。無論褒貶都說中了長新太另類的創作風格——融合幽默與超現實元素的無厘頭。

他曾經這麼說：「無厘頭就是我的創作風格，硬要我加上什麼意義也很難吧。光是笑一笑也很好啊，笑也能帶來感動，不是嗎？」

化險為夷的旅程

長新太自1958年開始創作繪本，至2005年病逝，累積作品四百餘本，臺灣有翻譯（目前能查找到的）不到20本，且多半已絕版。偶然機會我在二手書店買到了《高麗菜弟弟》，真的好喜歡，一秒變「長粉」，尋找長新太就變成逛二手書店、網站的目標之一。大約有三、四年了吧，一直遇不到《橡皮頭蹦太郎》而深感遺憾，沒想到在2024年結束之前，他就蹦出來了！就跟那螢粉色封面上的蹦太郎一樣，是從天外飛來的驚喜呀！

很難相信這部作品已誕生26年，閱讀時一點都不覺得老氣過時。無論是人物設定、故事情節，還是構圖、用色、筆觸，皆充滿童心童趣與一種自由奔放的魅力。莫非「無厘頭」有凍齡效果？或證明了開懷大笑讓人常保年輕，作品亦然。

一個叫做「橡皮頭蹦太郎」的男孩從遠方飛了過來，他的頭是橡皮做的，不管碰到什麼東西都不會痛，還會彈開。故事就是這麼沒頭沒腦開始的，就像幼兒說故事一樣，不拐彎抹角，不拖泥帶水，翻到第一頁時，傾斜倒立的男孩已經一臉無辜地撞在山頭上；下一頁，他彈得遠遠的。

接下來，就是一整個「長新太想的和你不一樣」的情節展開。眼看他撞上大巨人的角，吵醒睡覺中的巨人，會被罵幾句吧？不，大巨人手舞足蹈地喊：「哇，全壘打！」

上一頁「他看到山裡有好多古廟」，彷彿出世；下一頁就飛到「開滿玫瑰花的地方」，又入世了。花又香又軟，應該安全吧，一翻頁又嚇一跳，那不成比例的玫瑰刺也太不懷好意了。

蹦太郎每次彈飛，讀者的想像就跟著飛；每次落下，讀者就開懷大笑。情節之外，還有視覺上的刺激：畫面上以螢光油墨印製、自由又強烈的色彩；聽覺上的刺激：隨故事情節穿插的狀聲詞，砰、哇、咻、咚咚咚咚……觸覺上的刺激：硬硬的角、尖尖的刺、涼涼的鬼、粗粗的樹皮，以及最後溫暖的懷抱。諸種感受，讓我們在閱讀過程中興奮不已，讀完之後神清氣爽。蹦太郎化險為夷的旅程，讓每一顆赤子之心都彈跳起來了。

讓人捧腹忍俊不禁

就在蹦太郎再版後不久，怪咖獅子也來了。《獅子變變變》譯本在台灣首度出版，比起蹦太郎，這隻可以變成鯨魚、變成香蕉、變成傘，甚至是「走路鞦韆」的獅子，更是腦洞大開，讓人捧腹。「變身」一直是兒童很喜歡的主題，在卡通動畫、童話故事中都很常見，有心理專家認為，變身反映孩子成長的焦慮，藉由變成更有力量、更全能的「理想我」，來擺脫現實中弱小的處境。長新太似乎沒想這麼多，他的變身更像是為了好玩，滿足想變就變的任性，所以連個轉換開關（魔法棒、咒語、變身藥水之類）都不需要！

《獅子變變變》有五個短篇故事，由男、女主角小新與小悠輪番上陣，遇見獅子，看他變身，然後以「這是怪咖獅子的故事」結束。這句結語其實也交代了「為什麼要變？」「怎麼變的？」「這怎麼可能？」等等問題，就是怪咖獅子的故事呀！

我以為無厘頭繪本比任何繪本都適合親子共讀，其他的繪本可能是由大人教小孩理解故事，共讀無厘頭繪本則可以由小孩來教大人，如何在（教育）意義不明或（教育）意義缺乏的空隙中，找到閱讀的理由——好好玩，好好笑！

出版社已預告，明年3月長新太的《我的蠟筆》也會有新譯版本出版。雖然無厘頭繪本並非主流，仍希望能因此捲起長新太風潮，讓中譯版本不會止於這三部曲，而是更多更多……請「無厘頭之神」，賜予我們神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