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淑儀

繪本作家大衛．卡利撰寫超過百本童書，作品被翻譯成30多國語言。他的著作在國際書壇獲獎連連，曾榮獲IBBY國際青少年文學獎、法國巴歐巴童書獎。他在書中以貓比喻生命的無常，令人會心一笑。



當愛召喚你時，追隨他……

當他對你說話時，相信他，

雖然他的聲音可能會破碎你的夢，如同北風蹂躪了花園。

—《先知》



這是一封寫給愛貓之人，以及所有懷抱愛意的人的情書。

繪本作者大衛．卡利（Davide Cali）與搭檔莫尼卡．巴倫可（Monica Barengo）已多次攜手創作許多關於貓、狗與愛的主題繪本。讀者總能一眼認出他們的風格：簡潔卻充滿空氣感的語句，在留白處迴盪；暖棕底色的底蘊流動著微光，故事便在細節間緩緩伸展。讀他們的默契之作，向來是一種享受。

面對愛時欲迎還拒

書中的一對夫妻，因為有過與貓相伴的經驗，兩人心裡都想要再養一隻貓，但總是停在口頭上。

然而，貓真的出現了，且不只一隻，而是接連著來，共八隻。兩夫妻很理智地思考不該養那麼多貓，卻仍替牠們每一隻取了名字：小薑、辣椒、芝麻、香草……「叫牠們要幹嘛呢？」「當然是為了叫牠們來吃飯啊！」愛是不顧理智的，所謂「送給鄰居」當然也只是說說而已。

他們開始熟悉每隻貓的個性，也習慣與八隻貓一起相處。於是曾經的擔心和恐懼早被晾在一旁，因為寵貓的愉悅已完全占據了心。

也正是在這樣的過程裡，這本書把人面對愛時的「欲迎還拒」描寫得格外清楚。

一開始，人們往往帶著些許恐懼去想像愛；然而，愛真正降臨時，又常常來不及多想便主動迎上前，甚至迅速替自己找到合理的理由。當一個聲音說「小動物……到處搞破壞。」另一個聲音就接著說「但小貓遲早會長大呀！」似乎只要為了愛，一切都值得。

況且當愛來臨時，生命也會在瞬間亮起光來，因為那接納的片刻總是無條件的：「某天，牠來了」、「當命運要給我們一隻貓，我們就收養牠吧。」畫家莫尼卡放大卡拉的上半身，特寫小貓鑽進衣襟裡撒嬌的樣子，那雙眼溢滿憐惜與滿足的光。尤其當卡拉夫妻替八隻小貓取了名字，把牠們視為「家人」後，畫面特寫了每隻貓的性格，並大幅描繪牠們與夫妻親密互動的甜蜜景象。雖然夫妻兩人偶爾閃過「養太多貓」的念頭，但當愛仍在時，這些擔憂暫可擱置。

生命景觀不可預期

愛的歷程除了接納，也必然包含告別。生命的無常，向來不留餘地，當所愛無法長久陪伴時，留下的我們又該如何面對？這個困難的大哉問，書中以前後呼應的二幅跨頁，簡單卻清晰地指向生命必經的常理：

「生命是很神奇的，有些時候會出現很多貓……有時候一隻也沒有」，黑夜中，一排亮著燈火的房屋中間，有間矮房子黑暗無光；故事結尾時，同樣的場景再度出現，文字變成：「貓就是這麼一回事」、「來來去去，就像生命裡時好時壞的大大小小事」，此刻那間矮房子已然不同，從門口到窗內皆溢滿光，小貓一隻隻走出來，回頭望向同一個方向。

緊閉的門窗，是拒絕愛的姿態，雖然安全卻也黯淡。一旦願意打開，湧進的便是如光般的溫暖。因為點亮生命之光的，始終是愛的能力。

書中以貓比喻生命的無常，令人會心一笑，貓的性格像極了不可預期的生命景觀，從不受我們掌控，我們只能選擇接納或拒絕，放手或執著。

而貓「一隻一隻」來，也正如生命裡持續經過我們的那些人與事，牠們／他們每一次的到來，都帶來不同的靈光。相遇、交會、再放手，然後迎接下一隻貓、下一個人、另一種愛。在這些瞬間迸出的光芒裡，我們看見生命最溫柔、最絕美的姿態。或許，這就是生命與愛始終交織、流轉不息的辯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