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剛到Z企業服務時,阿惠有喜,穿著寬鬆孕婦裝。
財管主管協理是女性,也即將當媽咪,兩位孕婦身分與職權天差地別,但穿堂中、茶水間總會遇到,何況進公司以後都是左轉,然後一左一右散去。協理終於接受阿惠的招呼是在電梯間,炎熱溽暑前額冒汗,但都矜持,忍著保持優雅。
阿惠忍不住掏手帕擦拭汗珠,協理的手帕不知捏在手裡多久,這才取出悄悄擦拭。阿惠跟協理相視一笑。
我當作什麼也沒看到,盯著電梯數目跳動,直到十四樓。她們利用幾個樓層時間,談了夜間難眠,阿惠誇張地讚美協理氣色好、臉蛋俊俏,「不像我,都長青春痘了……」阿惠移動她的側面,頗有放大效果,看得我心驚。
出電梯、打卡,阿惠這才看見我,「你也搭這班啊?」方才運氣好,就三個人搭乘,孕婦焦點都在孕婦上,我連夾心都沒當成,只能是透明人。阿惠負責編輯部門出納,對口是財務部一位年輕出納,但自從與協理攀談以後,阿惠臉皮彷彿鍍金,以往面無表情走送資料,現則來回神采奕奕。我也真的看過她跟協理共進午餐,還一起逛街買了小孩衣物。
兩人產期接近,幾周產假後回歸上班,協理迅速恢復身材,美貌倨傲、步履輕盈,再是女強人模樣;阿惠已經不再帶球走,卻還是穿著孕婦裝。都說女人了解女人,但顯然阿惠不理解協理,雖不至形同陌路,但已經熱不起來。
阿惠一直穿著孕婦裝,似乎想要提點協理,她們曾有的交情,但高層自有高層的戰鬥,那是阿惠跟我都無法了解的。阿惠再度懷孕時,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直到她無法趴著午睡,搬來一張椅子墊腳。我沒見過阿惠其他打扮,也沒再看過她跟協理一起逛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