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比例勻稱、臉蛋漂亮，秀秀的獨照每張都像極了名模。本尊來到跟前，嬌美更勝，只是站起來便露餡。她與女同學合影，矮半個頭裡所當然，站我旁邊只及腋下。秀秀號稱一五○實則只有一四八。

「真的一五○啦……」她強辯。兩公分不損及交情。她就讀北士商夜間部，很早便半工半讀自食其力，還能盡孝道，家居汐止，更是一夥人常去的據點。

我們跟著帶頭同學，出汐止車站，轉彎再轉彎，終於找到中華路，讓人費疑猜，他到底來過多少回啊？屋舍藏身樹林後頭，小鎮邊緣綠意盎然，秀秀媽媽看見大夥前來，不禁打量著，裡頭可有未來的女婿？

青春愛戀難免勾勒未來另一半，但秀秀的伴侶還在遙遠路途上，可惜沒有人是先知，才能你猜我猜，讓單純聯誼變得撲朔迷離。

高中畢業後，我們規畫壯旅，健行太平山。八條好漢男女各半，在土場辦好登山證，經過仁澤溫泉、神木再到太平山。經濟尚未起飛的年頭，一路上沒有看見幾個人，車子也少，低估熱天威脅，飲水帶得少，路旁水溝清水潺潺流過，我渴到幾乎低頭掬飲。

太平山還有殘存棧道，我們小心跨過尋了一間小廟入住。以神明為中心，男生一邊、女生一邊，鋪好睡墊睡袋，邊聊邊哄自己入睡。話題漸漸少了後，睡意濃厚，忽然秀秀驚喊，大叫起身，廟裡頭燈火通明，一隻癩蛤蟆正跳下秀秀睡袋，她則驚慌抹右邊臉頰。

秀秀給癩蛤蟆親了一下。我們起鬨大笑，忘了是誰說，「好羨慕那隻癩蛤蟆啊……」

多年後餐聚回憶往事，秀秀已是兩個孩子的媽，菜餚可口，我餓了，肚皮呱呱地響。那隻偷吻得逞的癩蛤蟆，跳過台階，隱身廟外暗黑林中，當時似已隱喻，那就是歲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