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品沁
我總習慣預先擬妥長途行程裡適合的閱讀清單。太過厚重和需要深度思惟琢磨的書籍不適合在路上展讀。其中一本是《查令十字路84號》,首先是這本書極薄,又是以她和從未謀面的舊書店員工往來二十年的書信作為集結,適合於途程中消化吸收。剛開始我還真訝然於這本書的暢銷,信札沒有經過修改潤飾的痕跡,幾乎是雙方來往信件的忠實再現,又曾經被改編成電影,忖著總含有運氣幾分。不外乎就是在紐約的作家海蓮向英國的馬克斯&科恩書店訂書的魚雁往返,再從陌生到精神上猶如親人般的熟悉。然後呢?
「我們活在一個詭異的世界──這麼漂亮,又能終生廝守的書,只須花相當於看場電影的代價就能擁有;上醫院做一副牙套卻要五十倍於此。」書中多處再現愛書人終生對於書本堅定不移的執迷,恐怕至死也未必方休。透過一個人的言談可以看出對方的心靈,書信即是個體靈魂的反映,其核心的奧義,無論是讀對方或讀自己。海蓮的直爽慷慨,在一個以寫作維生,經濟上又可謂是十分困窘的她來說尤其難能可貴,彼時的英國食物必須依靠配給,她仍時常從美國寄去食材,與不曾謀面過的馬克斯&科恩書店全體人員分享。
沒有炫麗和忸怩賣弄,能夠在心上產生溫度的,總會是最質樸、最純粹的那一個。《查令十字路84號》正是這樣一本適合在路上的書。
碰巧又與他同車。
在我還沒有正式進入這個精舍之前,我便時常搭這家精舍的便車參與活動。上次便是與之鄰座。這一次當他遠遠看見我,即對我揮手,親切地喚我坐他隔壁。我雖然對這張面孔印象深刻,可我又問了一次他的名字,於是再度時光倒流,活脫重現了上回的音容笑貌。我幾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自己幾乎快要潰堤的狂笑。
「請問怎麼稱呼您?」
「我叫傳ㄐ一」
「蛤?傳ㄐ一,基隆的「基」嗎?」
「不是啦,是傳ㄐ一。」
「哦,是傳雞哦?十二生肖的「雞」嗎?」我接下來的即刻反應卻是這個「雞」字,思忖著他的法名真好奇怪!法師所賜給的法名,幾乎可以說是反映其人使命而量身打造。
「是ㄐ一士的ㄐ一啦!」
哦!原來是這個「居」字!他對我的回答很有耐心,又特別認真的模樣,以至於我不能為終於豁然貫通而笑得放肆。眼見傳居法師起碼年長我二十歲以上,但是他實在很親切、隨和,時常予以身邊主動的慰問和伸出援助,加上周身散發出一種令人感到安心自在的氛圍,我也就不拘泥於廟堂裡嚴格的男女眾之別;亦如對不擺高姿態的父執輩,偶爾為之無傷大雅的玩笑,令我感受到台灣國語亦是一種極為可人的鄉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