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堯

在古代，對於道德淪喪的各種行徑，總是令人羞於啟齒，非得「隱用其語」，借用別的言詞才能迂迴說得出口。

春節期間觀賞大陸民初電視劇，情節出現公公意圖侵犯頗有姿色的兒媳，被瘸腳兒子撞見，怒喝父親這「扒灰」行徑天理難容，讓父親羞愧不堪。

這讓人想起《紅樓夢》第七回，賈府的老佣人焦大酒後破口大罵：「要往祠堂裡哭太爺去。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裡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他這一嚷嚷，嚇得眾小廝魂飛魄散，把他捆綁起來，塞了他滿嘴的土和馬糞。

賈寶玉不明就裡，還問王熙鳳「爬灰」是什麼意思？立即被王熙鳳喝斥一頓，要他小孩子「有耳無嘴」。

如今，讀者大都明白爬灰指的正是寧國府賈珍和兒媳婦秦可卿之間的不倫之事。

「爬」灰和「扒」灰，指的都是公媳之間醜事，然而同音卻不同的兩個字，究竟有何差別？都說爬灰是字面之意，即在灰燼中爬跪，當然會弄髒膝蓋，弄髒即玷汙，玷汙了膝蓋就是「汙膝」，取「膝」跟「媳」兩字近乎同音，就轉化成「汙媳」之意。

至於「扒灰」，根據清嘉慶二十五年（一八二○）吳有光所著，記錄清代江東地區民間俗諺典籍《吳下諺聯》裡的一段話：「翁私其媳，俗稱扒灰。鮮知其義。按昔有神廟，香火特盛，錫箔鏹焚爐中，灰積日多，淘出其錫，市得厚利。廟鄰知之，扒取其灰，盜淘其錫以為常。扒灰，偷錫也。錫、媳同音，以為隱語。」也是說，扒灰即「偷媳」之意。

爬灰的說法雖然比較直白，仍需拐幾個彎，最後將「膝」字化成「媳」，始得明白。扒灰則非要多繞好幾個圈圈，再取諧音不可。這種文人玩的文字遊戲還真像腦筋急轉彎一樣，腦袋瓜不靈光的話，就是百思也難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