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搭捷運的好處是容易掐算起迄點,淡水到北車四十分鐘、到士林約二十五分鐘。這段期間我被包裹著,在一節車廂中,沒有性別、沒有名字。往萬芳醫院也好、到大坪林也罷,車廂就是我的所在。
除非有人來訊問,到哪裡了?我方感到一點提醒,抬頭看跑馬燈,看車廂行駛到哪一種無冥,並適當地獲得一個站名。
只有極少數的人不低頭,酖看對方眼眸,有時候偷偷捏一下手心,傳遞訊息。我見過小情侶擅自把座位附近圈牧起來,不用欄杆,而使愛的磁場。旁若無人的,年紀小小的愛情分子。而若年紀長長還當愛情分子,經常會被當作猥褻的現行犯。愛情開在雙十以及半老族,一個嬌羞,另一個卻如食人花。
有幾回帶行李箱出入捷運,才知道有一款橫向三人座位,與檔板留有幾十公分,原是為了安置行李廂,許多老人埋怨博愛座都屬橫向,他們同我一樣,發現要在車廂中打盹,得坐直向的。
直向位置,剎車與啟動時,身體都能以它的慣性貼近車廂的停止,以及再出發。至於橫的,半睡時遇靠站,每次都會被晃醒。有一回例外是睡倒在三人座,末班車了,每一個乘客都不喜歡我身上的酒味,直到站務人員搖醒,我已在蘆洲線總站。
我得把日照的因素考慮進來。淡水往返北車,蜿蜒崎嶇,這不需要調閱地圖,只消看太陽忽左、忽右,就能揣度,這一節長長的車廂,是地面上一條崎嶇的龍。
淡水起訖北車,兩種方向我都不喜歡。尤其往淡水,到總站了,人潮依然多。
我與這麼多人一起走到終站,人生經常,不作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