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偉哲
光底下所有落地窗點到的景物隨即被看見。
候機室外釋放大量起飛和降落的引擎聲,彷彿一句句再見或哈囉洗刷跑道。廳內離開的淚滴磨合著地的喜悅,一鹼一酸形成滿地人生百態。清潔工日復一日忙著清理昨日多出的情緒,因隔天新來的旅客肯定又會亂掉一堆感受。
機場如國家的盡頭,過了這一邊,國籍就能清晰地分類。我喜歡不顧別人異樣眼光,囁嚅一兩句破碎的當地話便融入人間,以肉身擴張人潮的體積。
然行動管制令實施至今,往日的熱鬧編成回憶,室內的靜穆連頭髮掉地都聽得見。或許機場大勢脫水般撕開繁忙一面,回復興建那時世外桃源的死寂,我曾是如此富裕地擁有一座航廈,每道牆和窗為我而立,反觀空調正妒忌地稀釋這一切美好的遐想。待登機報告響起,回家這件事便會焚燒剛走完的旅程,灰燼背後竟隱藏我早已生厭的現實生活,我必須走進去,以便空出位子讓更多人搭上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