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景中交通識別牌除了等經過的車燈眷顧,其餘時候都寂寞得像沾滿落雪的枯樹。圖/陳偉哲
文/陳偉哲
思念久了降雪會凝固並儲存它的形狀。時間猶如攝氏零度般凶惡,替與生俱來值得回味的細節一層接一層鋪上灰塵、蛛網、雜物、失憶,直至生命前半段曾視為重要的物體悄然被消逝吞噬。事實上它只定位在生命線裡某處卻不得見光。
歲月沒有逆向的理由愈走愈大,歷經滄桑後一個人平常懂得隱藏的、保留的、挽留的可多不勝數。沿途我們不自覺患上拾荒的癖好,這裡撿一丁點,那裡淘一點,日積月累麻木地儲蓄同時忘了失去的苦滋味。於是宇宙發明時間值班當清道夫,將目下隱居的好東西全掃到腦海最遙遠的海岸線。航海日久疲憊停泊靠岸時再次發現它閃爍往日的重要性,但那刻我們又老了一圈,結果還是無動於衷。
美的東西都會逾期,它們暗中自廢或結石,沉到心臟深處成為不可了解的紀念品。我超怕旅行種種的好有天也會跟著化石,不成恐龍也會淪落為後代拿去當點綴花草的鵝卵石。早年打動我的初衷都獻給植物,一棵沒有腦的生物去凝視,遺憾又不知長出幾寸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