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雲英

她們公司現有職員六名，均年過耳順，故稱六六大順，一個都不能少。

我在赴澎湖旅遊的飛機上與她比鄰而坐，一路上聽她滔滔不絕，她告訴我都領敬老卡了，還在擔任會計工作，我咋舌：「公司沒要妳屆齡退休？」得到很無厘頭的回答：「我們老闆娘都過了從心之年，她也沒退休。」蛤？我聽得一頭霧水。

早年她們貿易公司在老闆英明領導下，業務蒸蒸日上，每年還有紅利可拿，後來每況愈下，年輕職員眼看苗頭不對，紛紛求去，只剩六名資深女員工不離不棄；不久老闆因病過世，老闆娘傷心過度，憂鬱症上身，從事科技業的小老闆不忍母親終日以淚洗面，鼓勵她接手父親搖搖欲墜的事業，不懂經營也沒關係，就把工作當消遣。

還好小老闆家大業大財力雄厚抵得住連年虧損，再撐個十年八載沒問題，至於年終獎金就從他自己的高薪裡部分提撥，「媽媽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跟她年紀相仿的女員工打屁、吃喝，不再躺床病懨懨，花點錢算什麼」，小老闆霸氣十足如是說。兒子對母親的孺慕之情溢於言表，小老闆娘初期頗有微詞，但念在丈夫一片孝心，最終也妥協。

「我們公司每年虧損幾百萬，今年在疫情肆虐下，更慘。」會計是最清楚公司的財務狀況，她不否認每月領薪領得有點心虛。這兩年她也歷經喪夫之痛，痛徹心扉，兒子又遠在英國，回憶總是沒來由的在夜裡狠狠啃噬她的心。她獨自一人在台惶惶不安，多虧老闆娘和同事耐心陪在她身邊，生活裡的孤單寂寞才慢慢消融在歲月中，她們假日偶爾結伴郊山行，周末還會輪流到各家開睡衣趴。「老闆娘說，我們是彼此的老伴，一輩子的好朋友，可互相取暖和依靠。」

她在澎湖最經典的雙心石滬請我幫她拍美照，語氣輕柔的告訴我六六大順的故事，並再三強調，以後若有任何旅遊計畫，她請假很方便，隨時奉陪。

我拉她加入朋友圈，感動於她們雇主間發展出相濡以沫的溫暖情誼，紅塵中，淺淺遇；遇滄桑，有人伴隨，淡淡忘，不枉此生。我也好想置身其中，於是毛遂自薦：「妳們六六大順公司還缺不缺人？湊成七仙女如何？我可是很擅長娛樂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