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政儀

日前新曆歲末之際，與友人恰旅京都，不意領略了屬於京都傳統過年的些許滋味，此中，最值一書當屬知恩院的除夜之鐘了。

一一七五年，日本淨土宗開祖法然上人在現今知恩院境內，搭建草庵做為念佛佈教道場，至今伽藍莊嚴。

其中，知恩院大鐘始建於一六三六年，高三點三公尺、直徑二點八公尺、重七十噸，於每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又稱大晦日）的夜晚舉行聞名遐邇的「除夜之鐘」儀式。

除夜之鐘，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夜裡近子時的盛會，我與友人當日為此節勞，總想能在洪鐘初叩之際精神飽滿。因此，近午，僅造訪一七一七年開業的一保堂茶鋪，挑選了兩大袋茶葉準備回台分贈好友，隨即與友人回飯店休息，以便養足精神，及早至知恩院黑門前排隊上山，方能聽聞知恩院除夕梵鐘初叩。

晚間六點多，與友人步出飯店，沿著四條河原町往東走接四條通，此時穿梭四條通上的遊人依舊不減，人人皆沉浸在即將到來的新年歡慶，臉上盡是笑容綻放。

從四條通繼續往東走，至東大路通往北走，至知恩院新門東轉進入知恩院參道，參道兩側若干民眾與我們前進的方向一致，步行約莫十分鐘纔抵偉岸山門，此刻已近晚上七點，然而自黑門排隊的蜿蜒人潮已延伸至山門前，約莫三、四百公尺長的排隊人龍井然有序地排成四排，至七點半後人潮突然快速遞增，人龍漸漸蜿蜒、迤邐。

佇立原地一小時後，於晚上八點，寺方人員終於解除通往梵鐘的門禁，讓人龍緩緩地往山上前進，此時離晚上十點四十分叩鐘儀式開始還有二小時四十分，眾人的步伐在寺方人員節制下時而快速、時而徐徐，一路行經黑門、武家門、阿彌陀堂，至晚上九點半方至御影堂前廣場。

此時眾人在工作人員引導下進入禮賓帶所圍成的方陣，迂迴曲折，在方陣最前端一位糾察法師以日語不斷解說注意事項，由於大鐘樓周圍腹地不大，為了安全起見，寺方分批讓人龍陸續前至大鐘樓前觀看敲鐘儀式，晚上九點五十分我們在工作人員引導下，從經藏前方的佛寶殿旁小徑往上步行，不久即抵大鐘樓，我與友人有幸躋身為第一批至大鐘樓祈福的大眾。

至夜晚十點二十分，已佇立在大鐘樓前的我們，隱約聽見遠方傳來梵唄聲，莊嚴而悠揚，循聲回望山丘下的御影堂處，見一列法師一邊唱誦著經文，一邊沿著山路拾級而上，不久法師們行至山丘上的大鐘樓，並環繞著大鐘持續誦經。

待經文誦畢後，眾法師各就各位，各司其職，於夜晚十點四十分時由十六位法師隨著拉動鐘槌主繩的法師共十七位一齊喊著「えーい．ひとーつ」、「そーれ」，語畢十七位法師以高度契合的節奏叩響第一聲，接著，在大鐘周圍的三位法師以五體投地姿勢跪拜，然後一邊誦經一邊起身，經聲完畢後接著再次跪拜，儀式重複至第一○八之數，法師們同心協力地一次一次地叩著大鐘，而此一○八聲鐘聲即代表破除百八煩惱，懺謝前咎，革故不造新。

我與友人歷經漫長的等待，在莊嚴肅穆的氛圍中，聽聞第一聲洪鐘，厚重深沉，剎時心身俱動……眾法師虔誠地以一○八次叩鐘儀式，祈求眾生洗浣身心，令人感動不已！

離去時，立於大鐘之前，默誦「……悟解明利，善根增長，離世垢濁，斷諸疑惑」作是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