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念慈
起身開窗,花趁夜都開了,一朵一朵討好地說:「妳笑一笑,笑一笑嘛!」如此解語的對象,此生難得,再不笑,未免不解風情了。
拖鞋蘭呈起舞勢,旁邊還結了花苞,大概湊成一雙才要開始起舞,其實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跳舞的,佛朗明哥舞就是這樣,不需要誰的節奏,只要穩住自己的腳步;等待舞伴的心情正如含苞,待放最美,但不知道到底開或不開,更不清楚開展在眼前的世界會是怎樣,只能殷殷期盼,顧盼流轉。
這些花是母親的心靈伴侶,要是「知音」偶爾不在,花兒也就乏人照顧,有些垂頭喪氣。有部分是嬌貴的花,我自然不敢越雷池一步,小盆栽我倒是可以幫忙,澆水、修剪,風大太陽烈的時候趕快拿進屋裡。我坐著修剪花木的姿態像母親,但母親下手快狠準,她是從不留孽緣的;而我整天都在牽牽絆絆,動刀半天,連一縷青絲的量都不足。
幾株小盆栽,本以為是短期生長,結果在悉心照料下,開得比第一次好,枝繁葉茂,朵朵發自內心的飽滿;人生也該有第二次的繁華吧,本來是為了討好而活,再來,就該是因為愛、為自己而重生了。
我喜歡這個順序。
若能重來一次會怎樣呢?我猜自己能平靜許多,少一點悵惘,不過人生不能偷跑或早退,得踏踏實實地活過每一天,因為一期一會,所以花開才美;活著活著,就幻想更多可能,事實上我們踩在鋼索上,只有平安跟墜落,再無其他可能,若能專注在這一刻的搖晃,努力平衡,此生也就足夠。
在現實生活裡,我們不補綴任何東西,只是清理與添加,甚至沒有太多時間想好或不好;不論悲喜,一邊澆水、一邊說予花兒聽,或許,能把心事也開成一朵長日裡的花,迎著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