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一平

廟宇建築常見大門口一對站崗的石獅，這是漢朝以後的習俗，中國沒有獅子，直到張騫通西域以後，才知道有獅子這種動物存在；而歐洲於史前即有獅子，然因過度獵殺而滅絕，羅馬人反而從北非及中東進口獅子，將之放在羅馬鬥獸場與人格鬥。我遊歷歐洲，在皇宮及公園等指標性建築前常可見到看門的獅子雕像，姿態各異，頗能表現當地的文化。

2015年9月我路過比利時首都的布魯塞爾王宮（Royal Palace of Brussels），這是比利時最宏偉的建築物。王宮前面有一座法式風格的布魯塞爾公園（Parc de Bruxelles），創建於1770年代。公園是引發1830年比利時革命騷亂的起始點，我在公園門口看到一對石獅子圖1（a），長相甚是有趣，我模仿畫出如圖1（b）。我看過不少皇家貴族的獅子雕塑，都是雄壯威武。只有這一對是卡通臉，頗能反映出沒有霸氣的比利時國王特質。

2014年11月我到法國巴黎參觀橘園美術館。這座美術館是杜樂麗花園（JardindesTuileries）內的溫室。拿破崙三世當時為了迎接西班牙王妃，在杜樂麗花園裡建造了栽培橘子和檸檬的溫室，稱之為橘園。溫室於二十世紀初改建成為美術館，其側門有當年遺留下來的石獅子，我模仿畫之，如圖2（a）所示。這是有名的動物雕刻家巴列（Antoine-LouisBarye；1796－1875）完成於1833年的作品。

2015年2月春節期間我到台南奇美博物館參觀，居然在大門入口看到一座巴列的銅雕獅子（圖2（b）），和我在巴黎橘園旁看到的石獅子是同一時期的作品，形態幾乎一模一樣。我再度重逢巴列的作品，相當高興，奇美博物館的館藏真是不同凡響。巴列的獅子與眾不同，他的獨特風格是在1832年發展出來的。自古以來，獅子一直是權力的象徵，19世紀的雕塑家會塑造端莊嚴肅的獅子以符合王者身分，而巴列則將獅子描繪為兇猛，具威脅的野生貓科動物造型。

西方文化以獅子代表皇權，而在東方文化中的佛經也以獅子來彰顯諸佛菩薩的功德。如《略出經》：「於菩提樹下，獲得最勝無相一切智，勇猛釋師（獅）子」；《寶雨經》卷五載：「菩薩因修十種善法，得無上正真之道，而為天人師，令一切邪魔外道無不調伏；猶如獅子王具有大威力，能懾伏百獸，所向無敵」；《大智度論》敘述，正知一切法無所畏，更說：「在大眾中師（獅）子吼，能轉梵輪」……

和獅子同源的貓兒，在佛教的地位則遠不如獅子，禪宗甚至以貓兒來比喻根基卑劣、不解佛法之人。宋景德元年（1004年）的《景德傳燈錄》提到甘贄設齋，請和尚念誦。南泉云：「甘贄行者設齋，請大眾為黧奴白牯念摩訶般若波羅蜜。」黧奴是貓，白牯是牛，在禪宗公案中二者常被當成對佛法茫然無知的人。

其實貓兒能保護佛經，對佛教是很有貢獻的。我年少時讀《玉匣記》，上頭敘說忌諱之學，教導如何趨吉避凶，因此俗話說：「看了《玉匣記》，不敢放個屁。」《玉匣記》也教人如何買貓，當中有「納貓吉日」與教人挑好貓的「相貓法」。《玉匣記》有關於貓兒買賣的規畫，大概來自元朝《新刊陰陽寶鑑剋擇通書》的一則契約範本「貓兒契式」，契約上寫著：「一隻貓兒是黑斑，本在西方諸佛前，三藏帶歸家長養，護持經卷在民間。」。

由以上敘述，中土佛教寺院會養貓防鼠來護守經卷，可見貓兒對護持佛法也有功勞的。今日俄羅斯也養貓護守藝術品，在聖彼得堡的冬宮博物館（Hermitage Museum）養了許多貓咪。就理論而言，貓咪可捕獲會咬毀藝術品、破壞珍貴文物的老鼠。而實際的狀況是，博物館這些貓咪和咱家的貓兒一般，肥胖懶散。不過管理員對貓咪愛護有加，宣稱老鼠聞到貓兒的味道就嚇跑，老鼠數目已大為減少。

回溯到1745年，彼得大帝的女兒就曾募集最大隻的貓進入皇宮抓老鼠。之後的凱薩琳女皇則特別喜愛俄羅斯藍貓（Russian Blues），當成宮廷內寵。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德國入侵蘇聯，在列寧格勒（即聖彼得堡）圍城時，除了老鼠外，城內所有動物都死光了。德軍敗退後，列寧格勒恢復自由，許多人將貓咪送到城內，消除鼠患。冬宮博物館的貓還有意想不到的功能，據說號稱戰鬥民族的俄羅斯人來館參觀看到牠們後，變得比較溫和有禮。

雖然貓咪不被允許在畫廊或博物館某些區域出沒，但可以在工作人員的辦公室區域遊走，可見冬宮博物館的工作人員真正是愛貓人士。我全家人也算是愛貓人士，養了一隻肥貓，不會抓老鼠，隨時躺在沙發上睡得香甜（圖3）。這隻懶貓備受我們呵護，在我家，貓咪可不是「黧奴」，而是「黧主」。這隻貓兒喜歡在我家一尊佛教護法——廣目天王像旁磨蹭示好，也算是具有慧根，有心向佛吧！

2016年12月我因公務到了韓國首爾市，路過景福宮的光化門，注意到門前兩隻石獅，是Q版造型，喜氣洋洋的（圖4（a））；又在首爾南方的牙山，看到類似造型的石獅，更是笑容可掬，相當可愛（圖4（b））。

要看獅子雕像不必全世界跑，在台灣就有一座以獅子為主題的「河東堂獅子博物館」，館內收藏石獅六千餘件，以及銅、瓷、玉、木及繪畫等，包括有漢唐時期作品，我還看到不少可愛的獅子造型（圖5）。博物館座落於宜蘭頭城鎮濱海公路旁，東北角海岸國家風景區內，與龜山島遙相對望，景色美不勝收；博物館室外有休閒觀景，相當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