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非洲旅行的想像,是飛行,有雲與氣流;是行走,有駝鈴和沙漠。是《英倫情人》裡面風吹黃沙形成如女性胴體般曲線的沙漠;是三毛筆下活潑的異域生活。玉芬說她的生意在非洲,我聽聞沙漠生活艱困,但是商旅應該可以輕鬆一點,我想。圖/洪玉芬攝影
《雜貨商的女兒》
作者:洪玉芬
出版社:遠景圖/洪玉芬攝影
文/顧德莎(自由作家)
圖/洪玉芬攝影
關於非洲旅行的想像,是飛行,有雲與氣流;是行走,有駝鈴和沙漠。是《英倫情人》裡面風吹黃沙形成如女性胴體般曲線的沙漠;是三毛筆下活潑的異域生活。玉芬說她的生意在非洲,我聽聞沙漠生活艱困,但是商旅應該可以輕鬆一點,我想。
她寫〈皇宮柔囚記〉,沙漠之都「卡城」富豪家的氣派豪華,〈一襲紗麗〉客戶家的客廳美麗的地毯,美麗的窗帘,美麗的妻子,寫〈相遇海德拉巴〉的夜宴,有銀壺滴著水珠,玻璃皿盛裝著紫色蘭花,如繪本的menu。啊!充滿異國風情的商旅,多令人嚮往。
當我抱怨颱風過後缺水洗澡,玉芬傳了一張照片給我,那是她在非洲旅館,水龍頭流出黃色的泥巴水的照片。我的腦袋被敲了一記,啞口無言。
「粗礪的土地,長繭的手掌,握把鋤頭,挖啊挖,翻開溼潤的土壤,撒下一把種子,也撒下了希望。」這是洪玉芬在《雜貨商的兒女》開頭寫下的一段話,看似平常,讀完才知道多麼不平常。她的鋤頭是耙在一塊黑色的硬土上,要飛行幾萬公里,要跋山涉水,要面對惡劣的天氣和奇異的食物,要克服語言的障礙,要應付商場上的奇巧機關,還能時時不忘心愛的書寫,玉芬是一個奇女子。
在每個機場等候轉機的時候,拿出紙筆,匆匆寫下幾段文字,匆匆地,因為心底還裝幾件事:維修設備的零件到了嗎?那筆還沒有收回帳款的工廠上軌道了嗎?那個前年裝了設備的年輕人,是否已經因為順利運轉而改善了生活……這些都不是金錢的計較,是對人的關心。
書中〈三伯未曾遠離〉是她對近親的思念,背後更動人的是台灣中小企業的硬頸精神,我幾乎看到她用盡力氣協助黑手「三伯」拿下海外訂單的認真和努力,同樣經歷過台灣經濟從盛而衰的年代,我心中的波動恐怕只有同一個年代的人才懂得。
〈猶如孤舟飄洋〉寫台商費盡力氣金錢而不能展出產品的挫折,她用文字記下不捨的心情,那是對人自然流露的關心,商場並非無情地,玉芬是有情人。
我讀到她文字裡的溫度,是在日理萬機之餘仍奮力發散的溫暖,那是不容易的,我知道,當我被日常的黃沙掩蓋時,只希望自己進入冬眠,冰冷可以減少損耗,讓自己等到下一次春陽。
但是玉芬用文字溫暖自己,然後,再把這些文字編成一條暖烘烘的圍巾,披在讀者身上。生活的擔子一頭是責任,另一頭可以放一壺酒、一束花。她讓自己這樣走在黑色的大地。
她一邊寫富者生活的七彩琉璃光,一邊時時把目光轉向街頭賣零食的攤販、理髮師,因為一塊蛋糕開心一整天的工人。她關心一起工作的台灣夥伴,心心念念希望工作順利,讓單親爸爸如期回台照顧女兒。她禱告:「……讓機器皆無問題運轉成功,他能順利回家,如果有什麼需要由我來承擔吧……」就這樣,我的心又被敲了一下。
玉芬心裡沒有階級,卻努力用眼睛觀察「階級」,提醒自己,這世界還有破口漏洞,還有人需要伸手幫忙。所以,這本非洲商旅的書出版時,她把版稅捐出去幫助非洲的學童就學,好像她從非洲的花園借了花,最終仍要把花香傳回去。
寫作應該是上天回報她的俠骨柔情吧,好友,繼續寫,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