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瑞騰
我從高中二年級開始,感覺到文字之於我有不可思議的力量,首先是當我必須寫些什麼東西的時候,用點心思、花點時間,總能完成一個完整的篇章,且能獲得一些正面的好回饋;其次是每當遇到挫折,感到困惑或哀傷,以及莫名的苦惱等,都會想用文字敘寫來由、抒解壓力並試圖找尋可能的因應之道;也因此,我開始會用自己的方式,去找課外的文學書來讀,而且讀的興味盎然。
一開始,我只讀瓊瑤、金杏枝、禹其民等人的言情小說(更早是讀武俠小說),由於已經有跑書店的習慣,乃慢慢擴大搜尋的範圍,不經意間發現《菜根譚》、《今古奇觀》等書,有的買回,有的就在現場看,這是作為學習主體的我知識版圖的一次開展,雖然有很多篇章都似懂非懂,但似有一股力道拉著我持續下去,我因之而在苦澀的青年生活中找到一種略帶私密的快意。
在我求學過程中,背後的支撐力量不大,曾一度放蕩,幸能回到常軌;而父母惟事之恤,要讓一家老小免於匱乏都不甚容易,左右鄰居也都差不多,因此我自學之進展極其緩慢;那時,大哥因考慮讀軍校有諸多好處,其中當然也包含可以緩解家庭的負擔,他離家從軍以後,我在他留在家裡的東西裡面看到一本李景譯注的《文心雕龍新解》、一本胡雲翼著的《中國文學史》,前者雖有語譯,但實在難讀,被我擱置(再讀它的時候,我已考上中文系,在北上的行囊中就放著這本書),但後者對我影響重大,我以抄讀方式,在一兩年之間讀完,我的文學知識從此不再零碎,與此大有關係,後來決定讀中文系,乃至於以文學為業,其根源在於此。
我出生小農之家,走上文學之路,多少人曾為我擔憂,我困知勉行,一路走到今天;對我來說,文學的領域是可以自耕的園囿,看似狹小卻又無限寬廣,是可供我任意馳騁的天地;重要的是,當它和自我生命結合,就成為一種力量,可以翻轉人生。
因此,最近常想文學的力量究竟如何,前在佛陀紀念館雙閣樓名家講座首度試講,我雖準備了各家說法的相關文獻,但為與聽眾親近,仍從自身經驗談起;但我深知,這是一個可以貫通文學理論的角度,帶有整合性,我於是想續講,近日將去吉隆坡參加海外華文書市和花蹤文學獎頒獎典禮,主辦單位排我講一場花蹤講座,我也給了這個題目,講法和內容肯定不同;聯合文學今年的文藝營,我將在小說組以梁啟超〈論小說與群治之關係〉之「小說有不可思議之力支配人道」講課。我一方面希望清理相關文獻,讓原在「文學功能(或作用)論」範疇的相關議題,得以重新被思考、討論,使之更契合當今之社會情境。
我自己受惠於文學甚多,三十年之教研及編寫人生都不曾離此,回甲之際且曾進入國家文化行政體系,致力文學公共事務之擘畫與推動,體會既深,應該有話要說,思前想後,就決定把這個主題加深加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