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定國
十九世紀初,英屬印度與俄羅斯的外圍相隔兩千公里,但沙俄帝國開始擴張,威脅大英帝國,兩國在中亞展開一局微妙的勘探、間諜與外交戰,博弈的中心為阿富汗,史稱「大博弈」,即「影子競賽」,正面衝突的威脅常在,但未開戰。至一九○七年簽訂《英俄條約》,大博弈才停止。
時隔百年,中亞再度展開大博弈,一方是中國,另一方不明顯,但隱指美國。前幾年美國喊出「重返亞洲」口號,加強「西太平洋島鍊」的軍事戰略,圍堵中國。二○一三年,中國則喊出重建絲路的口號,延伸歐亞大陸,以陸路戰略應對美國的海洋戰略。
中國的「絲綢之路經濟帶」構想,當時未引起國際間太多注意,直到本月英國宣布加入「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引起美國不悅,但美國預期的骨牌效應發生了,法國、德國和義大利緊跟著加入,「亞投行」成為國際熱門話題,各大國才想到「新絲路」不是中國「夢」,而是有長遠謀略、實際夢想,亞投行是一場新的大博弈。
亞投行 年底開始運作
亞投行的創立宗旨,是對亞太地區的基礎建設提供資金。習近平二○一三年訪問印尼時提出構想,法定資本為一千億美元,大陸表明可以出資一半。二○一四年十月,二十一個國家在北京簽約,今年底開始運作,總部在北京。
《華爾街日報》本月初發表〈中國為何要復興絲綢之路?〉一文,質疑「重拾駱駝馬匹時代的貿易通道,是個大膽策略。」四百年前,由於歐洲輪船競爭及這個地區的不穩定,絲路商隊消失無蹤。「目前習近平面臨同樣挑戰,而且無法保證一定成功」。
但當前局勢迥異四百年前。英國選擇中國,透露出微妙訊息。英美向來維持「特殊關係」,是最親密盟友,但首相卡麥隆拉開了與美國的距離,他五年前上台時曾強調,英國將是美國忠實而「不盲從」的盟友。
伊拉克戰爭被認為是慘敗,十多年的阿富汗戰爭又帶來恐怖主義的負面影響,這種「不盲從」觀點在倫敦十分流行,也存在對「美國領導」的懷疑。
卡麥隆希望贏得五月的選舉,因此不僅要削減軍費(違背北約及美國要求),還不顧華府反對,要成為亞投行的創始成員國。倫敦智庫的尼布利特說:「有時候為了經濟成長,你必須做你應該做的事。」
分析人士表示,英國此舉,令亞投行還未開始運營,已經累積信譽。中國籌建亞投行,希望在亞洲事務發揮支配性的影響力。
經濟牌 選民關心所在
美國強調俄羅斯步步進逼,如果過度削減軍費,英國可能進一步失去影響力。但卡麥隆的政見是經濟管理、平衡預算和小政府的承諾。國防問題沒有提出來,因認為選民不會關心。就如最近的以色列選舉,總理內唐亞胡本來聲勢落後,因對手主打經濟牌,這才是選民關心所在,直到納坦雅胡打族群牌才逆轉勝。
英國財政大臣奧斯本表示,加入亞投行,是共同投資和發展的絕佳機會。中國強調新絲路能在貿易上把中國和歐洲聯繫起來,英國希望擴大出口,不想得罪北京。
美國勸阻盟國的理由很薄弱:「亞投行不會達到高標準管理」,如環境標準、採購要求,以及世銀、國際貨幣基金及亞洲開發銀行的保障措施。根本上,華府認為亞投行是在「挑釁」這三個組織,這些組織由美國和日本領導。
《華爾街日報》所言「習近平面臨同樣挑戰」,應是「歐巴馬面臨同樣挑戰」。白宮指責英國不斷遷就中國,「我們對此傾向十分警覺,這不是與『崛起的中國』打交道的最佳方式。」在歐洲,美國也面臨俄羅斯對戰後秩序的挑戰。
英國廣播公司(BBC)指出,在中國外交政策中,金融扮演主要角色。《金融時報》更以整版特別報導解析中國在世界各地開展的「金融外交」。《泰晤士報》指出,英國決定加入亞投行,是在跟以「銀行家身分」出現的中國打牌,而且出對了牌。
華盛頓共識 面臨挑戰
英國和其他西歐國家申請成為亞投行創始成員,展示了中國「一帶一路」戰略涵蓋的基建融資前景的吸引力。二戰以來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國際機構根據「華盛頓共識」主宰全球發展金融,但亞投行要挑戰現有格局,「華盛頓共識」可能變成「北京共識」。
大陸商務部指出,當前歐洲經濟「比較微妙」,歐債危機尚未解決,美元升值對歐元形成壓迫,且歐洲版量化寬鬆(QE)剛啟動,在此情況下,歐洲國家迫切需要尋求擴大國際市場的支持。
在大陸「一帶一路」戰略帶動下,亞洲未來將有很多基礎建設計畫,亞投行將發揮重大作用。成為亞投行創始國後,面對基礎建設帶來的龐大商機,自然會「近水樓台先得月」。
中國開始向美國招手,表示歡迎美國加入。大陸專家表示,亞投行創始國可率先分享亞洲投資商機,現在不加入,以後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