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年底揭開序幕的「阿拉伯之春」民主改革浪潮，相繼推翻突尼西亞、埃及、利比亞和葉門的獨裁政權，但在埃及血腥鎮壓穆斯林兄弟會的抗議民眾後，阿拉伯國家邁向民主的政治改革，可能已淪為不可能實現的理想。

埃及推翻穆巴拉克後，民選的穆希總統大肆擴張穆斯林勢力，企圖將把社會宗教化，導致民主倒退、經濟走樣。但軍方干政，強行罷黜穆希，卻是對民主打了一巴掌。

紐約時報指出：「民主有時會要求你接受不喜歡的領導人。」但許多埃及人並不這樣想，被問及鎮壓行動時，多數表示支持政府，且不太同情遭到屠殺的穆兄會群眾。

軍事政變 辯稱民主

民眾阿巴茲說，「我們不想看到這種事，但這是他們逼我們這麼做。」另一個民眾沙比說，「政府必須介入，長遠來看，這個行動救了很多埃及人。」

民眾的反應，顯示他們不具備真正的民主觀念，他們不喜歡穆希，急著把他拉下台，於是軍方假民意之名，奪取民主的果實。軍方罷黜穆希的確是軍事政變，但許多埃及人和美國人試圖把它描述成一種民主手段。

美國有其國際戰略考量，姑且不論，但按照埃及人的想法，軍方將穆希趕下台只是尊重民眾意見。一些埃及人說，如果下一任總統再令他們失望，他們還會這麼做。

這種論調的根本缺陷是，政變（或說強行推翻）不管怎樣描述，都不能為穩定提供基礎，也不能以此為基礎，建立完善而有代表性的政府。

在民主國家，人民再怎麼憤怒、不滿，他們必須忍耐，等待不被喜歡的總統任期屆滿，再用選票決定他的去留。紐約時報指出：「穆希的確是個惡劣的領導人，但如果在選舉中將他擊敗，結果會更好。」

穆希執政 驚人無能

埃及的發展，讓人思考民主意味著什麼？也讓人思考：民主未來究竟能不能在埃及紮根？或者擴大來看，吹起「阿拉伯之春」的其他國家，民主紮根了嗎？

穆希雖經民選產生，卻不具備民主素養。英國劍橋大學北非專家喬菲說：「他們不了解民主政治如何運作，難以想像有任何執政者所作所為會像他們一樣愚蠢，真是驚人的無能。」

在「阿拉伯之春」的國家裡，伊斯蘭主義者正從穆希一事汲取教訓，對一些人來說，此事表明民主在一個被西方勢力及其附庸國主導的世界是行不通的。但也有人承認，此次政變，公眾意見也出現了廣泛反彈，他們批評穆兄會的領導人迫不及待攫取大量權力。

利比亞極端保守的伊斯蘭主義領導者西德拉說，「穆兄會的動作太快，他們想要的太多。」這讓他更難勸說利比亞的伊斯蘭派武裝組織放下武器，相信民主。「你認為我還能把這一套兜售給民眾嗎？我一直說，如果你想樹立起伊斯蘭教法，那就去參與選舉。現在他們只要說，看看埃及吧，我就無言以對。」

許多埃及人表示，他們想要第二次機會，締造真正的民主，實現政教分離。但穆希倒台證明，僅僅有選舉是不夠的。埃及面臨嚴重的經濟和社會問題，需要尋求社會共識來構築制度，如司法、選舉和教育體制。

阿拉伯之春 走調了

看看「阿拉伯之春」的其他國家。在最早吹起春風的突尼西亞，接掌政權的溫和派伊斯蘭政府遲遲無法達成修憲共識，反對黨領袖遭暗殺。在利比亞，強人格達費喪生將近兩年後，擁兵自重的伊斯蘭極端勢力橫行，全國陷於毫無法治的暴亂狀態。

阿拉伯之春後，伊斯蘭力量從反對派搖身變成當權者，但在土耳其、突尼斯及埃及，都因世俗的實際問題而陷入危機，如分享權力、城市規劃、公共安全，甚至是路燈問題。

獨裁者下台了，但更廣大的目標如民主、人權、社會平等和經濟安全等，似乎距離民眾愈來愈遠。黎巴嫩政治分析家瑙姆表示，舊的區域秩序已經消失，新的區域秩序正以鮮血構成；那些想要推翻政權的民眾，沒有人準備好應付接下來的發展。

穆希的外交政策顧問哈達德警告，「軍事政變這一訊息清晰地迴響在整個穆斯林世界：民主並不適合穆斯林。」

日前，數千名伊斯蘭主義者聚集在黑色的聖戰旗幟下，高呼：「和平年代已經結束，今後再無選舉！」

埃及穆兄會曾希望為敘利亞提供溫和、民主的榜樣。但在敘利亞，一些反抗阿薩德總統的武裝分子現在說，「埃及伊斯蘭派或許必須選擇武裝路線，那可能是他們唯一的選項，就和身在敘利亞的我們一樣。」

埃及的民主實驗，若真落得如此下場，確是民主之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