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日語時,除了不斷背誦單字外,我最常做的訓練便是將所聽到的句子在了解意群,不斷複述後,一句句聽寫、拼寫。當屬於音頻的話語被轉換成書面上的文句時,許多在聽力、字彙、語法,甚至記憶上的錯誤,總總語言中最細微末節的問題便會被暴露與記錄下來。
要發出正確的音是多麼困難,要聽寫下正確的意思常常使我感到語言的複雜,也明白了世上有許多不在相同的語境便不能完全理解的事。那必須依靠長年在地的累積與約定俗成的默契。我卻總是想得太多,說得太少,缺乏標準而正確的表達能力。即便了解了這樣的原理,反覆練習,並且學習了這麼多年,卻始終不覺得自己將這個語言完全掌握,變得上手流利,彷彿永遠有一層障礙隔絕在言語與文字之間。
也有過描述自身和周遭時,只能使用主詞「我」,而非「我們」的日子。隨意任過往的記憶與歷史被流動的時間掩蓋,成為不為人知的細瑣而微小的話語。在綴集時間,拼湊記憶之後,就這樣不明所以地將日子寫下來,而這其中也許曾抹煞或者壓抑了什麼。
如同我太想聽清楚弄明白生命的本質,願意聽取所愛的人的話語,設身處地,甚至找出隱藏於其後的意涵,只是那些姿態、對話種種的細節所呈現的物事;那些稚幼且微小的私歷史的記載,也許在聆聽與書寫的空隙中早已變質,抑或流失了真實,並不能全然坦率而誠實地呈現或洩露什麼情感。
在聽與寫的距離之間,我無法模仿所有;但何時才能不用隔著什麼,聆聽他人與自己真正的聲音?而時常是,同樣的語境,明白了,卻依然同樣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