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金庸《笑傲江湖》中提到「有人就有江湖」，「江湖」的關鍵在於人。文學場域上也有一句名言，「文學，就是人的學問」。我坐在出版小窩，察覺小彣與阿張存有曖昧江湖。那回阿張載小彣、我載小美，到保齡球館進行編輯會議，去程女孩子都拘謹，緊抓機車後座支架，回程時小彣輕輕扶著阿張，瞬間拉近距離。

阿張買飲料經常多帶一份給小彣，調侃他重色輕友，他無動於衷，完全沒有多買飲料的意思，襯托小彣與他交情不同。

阿張騎乘重機，模樣也重機，在民風保守的九○年代，蓄髮、綁長長的辮子，難得的周末郊遊，多數人搭乘公司安排的車輛，只有阿張自行前往，讓我驚訝的是從阿張後座下來的，不是小彣而是他女友。雙胞胎一般，阿張女友也是長臉、高大，而且綁辮子。

他們三人一起架好烤肉架，有說有笑，阿張殷勤為兩個女孩遞上飲料，我看傻眼。郊遊後如常上班，趁小窩中只有阿張，我挑明問他，是不是喜歡小彣啊？阿張一笑長臉更長，坦率地說喜歡呀。「可是……」我納悶皺眉。阿張顯然混過愛情江湖，從斷章殘句拼湊完整句子，補充說，「有些人就只能喜歡。」

我問，「這樣不會很辛苦嗎？」阿張忽然雙眼發熱，「但是喜歡誰，不表達，更辛苦。」

說著說著兩位女主角同時走進辦公室。阿張女友休假，午後來探班，樓下巧遇小彣。阿張的欣喜放大了幾倍，拉著女友的衣袖抖啊抖，忘了自己也蓄長髮，不時逗弄女友馬尾。

小彣與我微笑看著，渾然不知她是前一刻的話題主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於愛情江湖中，也是。阿張忽然迸出一句，「我知道怎麼做啦……」兩位女主角都咦地一聲，我笑說這是男人的對話，「我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