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淑儀

依照馬拉美的說法，世界為一本書而存在；布洛瓦卻說，我們是一部神奇之書中的短詩或字句，……更確切的說，這本書就是世界。——《波赫士的魔幻圖書館》



所有河流會匯流至海，所有色彩混色後會成為純白，群聚生活的人們運用字彙，「串聯字彙，你就造出世界」。曾以《呼喚奇蹟的光》榮獲普立茲文學獎、卡內基獎的作者安東尼．杜爾（Anthony Doerr）自敘，這本《雲端咕咕國》「是對書的禮讚」。他藉由一部古希臘殘缺的故事手稿，一個牧羊人的冒險故事，串聯起過去15世紀、現代至2020年前後、未來205Ｘ－2064年，居中五個人的不同命運。

書裡敘述這五個人因為受到故事或書本的召喚，而對自身多舛的命運產生了不同的理解和行動。

推崇書籍保存的重要性

「如果故事講得夠精采，只要故事一直持續下去，你就能逃出樊籠。」這些生命受困的人，在不同時期都曾透過《雲端咕咕國》得到安慰，煥發光彩，於是人生的道路走得下去。因為故事如班雅明所說是「集體經驗的意象」，《雲端咕咕國》裡各種困頓的遭遇、痴人說夢的形象、烏托邦的眺望，又或者對未來的實踐，都似乎與我們內心共鳴。甚至你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思緒和情感，透過故事，也有了清晰的形狀和質感。這是人們之所以喜歡故事的原因。

作者安東尼．杜爾透過這部小說，完整揭露了人們和故事緊密相連的關係。而透過故事的書寫和傳承，則又更進一步推崇了保存書籍的重要性。而書籍必須透過圖書館（員）的保存，才能逃過時間殺手的摧殘，將故事的精髓流傳廣布。

因此，圖書館在書裡皆被設置成重要的場景，不管是過去15世紀的君士坦丁堡和烏爾比諾、現代世界裡的萊克波特圖書館、未來時間中太空艙室裡的人工智慧希柏、圖書館、地圖圖鑑，都成為這五個人生命中重要的轉折點，好像牧羊人埃同所說的「每個愚蠢的牧羊人也就只需要那麼些魔法」，圖書館是個魔法站。從這裡展開翅膀，上天下海，和過去連結，和未來連結，也和生命的真相連結。

還原了「故事只是故事」

「歌謠……重要的是依然有人傳唱。」這部書裡，我最喜歡的部分其實不是這幾個不同時代人的命運之歌，而是聚集在圖書館的五個孩子對《雲端咕咕國》的詮釋。他們純真的聽故事姿態，糾正了澤諾對於古籍文字與考證的執著，還原了「故事只是故事」的本意。五個孩子最想聽到的，是埃同即使歷經了苦難、沒有變成想變成的鳥，卻還是傻傻的堅持下去的曲折經歷。他們沉浸在故事裡，跟著埃同上天下海，最後直覺地判斷，埃同並不想留在咕咕國，想要歸返家鄉，回到「殘破世界的青綠之美」，孩子們甚至畫掉原句，加上新台詞「這樣的世界就夠好了」。

孩子們推波助瀾地幫助了歌謠的傳唱、故事的傳承，甚至定義了當下世界的模樣。同時證實了人們經驗的變異，將會促成故事的變異。因此我們既能從書中體驗過去，也能觸及當下和未來的世界，正如書中小繡工安娜認為《雲端咕咕國》是部「涵括整個世界的紀事」，可以當作生命的指引。然而反過來說，世界其實也是一部書，世界不僅僅涵蓋環境、範圍等空間意象，也貫串時間和歷史的流變，而人們（包括我們）都是書中的字或句，我們走過的種種歷程，就是我們寫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