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姓易，非常特別，名字還有一個琳字，可明明是男性，他是我的國中班長。

髮禁時期，人人都是五分頭時，易班長的五分頭格外不同，天庭飽滿、後腦骨凸出，依稀蔣介石。當時沒有膽敢直呼其名，而稱總統蔣公。國中時代，蔣公已經「駕崩」多年，中華民國失去最高領袖，風雨飄搖，幸而蔣經國總統接續把舵，我們在歷史課堂讀著十大建設，不久易班長站出列，「書本收起來，準備隨堂考試……」

易班長受到老師們重視跟信任，以隨堂考為例，擺明了他事前收受老師指令，才能適時站上講台，我好奇他早已知情，會為隨堂考提早準備嗎，或者告訴交好的同學？

想著時，他又站出列，「時間到，收考卷。」同學間傳來陣陣哀號。

下課時，易班長沒有多少時間是屬於自己的，與學藝股長商討作業繳交、跟康樂股長討論比賽賽程，我們連在廁所比鄰而尿的機會，都很少。他額頭窄小，顯得顴骨更高，細黑框眼鏡後，一雙堅毅眼睛。

他也跟同學說說笑笑，也參加聯誼活動，他也只是國中生，但我老覺得他跟大哥沒有兩樣，每次看他都必須仰頭。

讀同一所國中，意謂屬於生活共同圈，升高二那年寒假，我在鐵工廠打工，看到一道熟悉背影走過工廠，依然髮禁、依然腦骨凸起，雖然穿著便服，依然滿臉正氣。

聽到有人喊，他停下腳步，彼此問候後，他說正要拜訪孫導師，籌畫國中同學會。隱約覺得哪裡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目送他離去才想起，我不再仰頭看他，易班長身高留在國中畢業時，此時的我已經高他半個頭。

待辦的同學會沒有來臨，我也始終好奇易班長身高，但這一切都無損他踏出列，一臉正氣，帶頭唱軍歌。他的名字，也真有一個「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