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千樂寂
文/千樂寂
偶在靜夜裡端詳這把木頭裁信刀,總不免懷想,該有多浪漫的情懷,才會在這樣的年代送人如此典雅的物件?
木刀是淳法師從南非帶回,託人轉贈。做工不是太精細,刀刃一側甚至微損,逆著摸到不免扎手,彷彿隨時提醒著不是有古樸的外表就不傷人。被刮刺幾次後,終於尋來挫刀磨平,而後隨著摩挲的次數,遂逐漸顯出木頭原有的溫潤感。
剛上山時就聽過淳法師的大名,雖然到職逾月還不曾見面,但因為是他主管編藏事務,因此常聽到「淳師父」這樣那樣說。某天午後,只見一襲黃長衫飄然而入,彷若帶進一股氣流,向來沉靜的辦公室瞬時揚起輕快的微微旋風。
或許剛從東山不知哪個遙遠的角落出發、一路走上西山長長陡坡,法師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又似乎是在處理誰惹出的大麻煩,氣息未緩就對相迎的法師說:「快被那小祖宗氣壞了!」奉命準備茶水的我聽得耳朵直豎,真稀奇,在佛門竟聽到稱人「小祖宗」,可真不一般啊!
雖說「氣壞了」,語氣中卻聽不出火藥味,只聽到辦公室內脆響連珠的話語與朗朗的笑聲。想必這樣的「氣壞了」是在法師的容忍範圍內。而後,才陸續從同仁口中聽到對淳法師的讚歎:豪爽正直、處事俐落、胸襟寬大、不拘小節等等等等。然而很快地主管輪調,我無緣親近這位大德。
不意,數年後換到學校的單位上班,淳法師正是董事之一,儘管彼時他已在地球的彼端擔任南非南華寺的導師,基於對學校的愛護與關心,每次的董事會議他都盡可能趕回參加。原以為法師對數年見不到幾回的辦事員肯定毫無印象,想不到在一次大型集會時,法師竟直接喊我,讓我介紹與會的多位學校主管,此舉著實讓我對法師過人的記憶力驚歎不已。而這把裁信刀,即那次會後他請人轉贈予我的。
淳法師在疫情正熾那些年,悄然起身移居更遙遠的彼佛國土。我無大福分親近這位眾人口中一身俠氣的大德,只在每次把玩裁信刀時,似乎重見當年推門而入的颯爽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