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雲英
剛跨過花甲門檻,我即很有自知之明以老嫗自居,偏偏同學小白卻是反其道而行,年輕時她相當認分,有點年紀後反而喜歡裝嫩,衣著打扮與十七歲少女無異,她從不認為自己體態豐腴,仍堅信嬰兒肥比較不易增生皺紋之說;此外,她還把一頭削薄短髮染成褐黃,戴上快遮住半邊臉的墨鏡,乍看之下,似乎以假亂真。
有次相偕出遊,她穿了一件下擺滾荷葉邊的寬版上衣,底下搭配時尚牛仔褲,膝蓋還露出兩截開口笑,我取笑她像丐幫幫主,她反唇相譏我是老古板,「沒看過國外的老太太都是愈老打扮得愈妖嬌美麗。」她白我一眼:「沒見過世面啊?」
捷運上,她嚷嚷著腳痠,忍不住對坐博愛座的男子說:「你不讓位嗎?」低頭滑手機的男子一秒也捨不得移開視線,只憑眼角餘光瞄她一眼下半身便說:「妳年輕又有活力,我幹嘛讓位?」小白暗自竊喜,抬高下巴向我示威,腳痠頓時被拋到九霄雲外。我搖搖頭,男子為死守四行倉庫,真的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回程時,場景依舊在捷運上,我們的面前坐著兩名日籍女觀光客,一見小白,馬上起身讓座。小白不解,櫻花妹比手畫腳,兩手在肚皮前畫個半弧,原來她們把小白當成孕婦了,這下讓小腹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怏怏不樂:「是怎樣,覺得我胖?」居然被誤認老蚌要生珠,這櫻花妹也太沒眼力,小白嘀嘀咕咕,我則噗哧一聲笑開來。
早上被特調雄黃酒大灌迷湯,遲至下午藥效才發作,白娘子終於被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