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雲英

姐妹淘聚會每次都一發不可收拾，餐廳九十分鐘用餐限定，話匣子還沒打開就得走人，我索性提議自帶便當來寒舍小敘，敬邀五名姐妹淘卻來了八人，其中三人是護花使者老公堅持愛相隨。

我們在房裡說著悄悄話，男人們則正襟危坐客廳各據一方耐心等候，把整疊報紙雜誌幾乎翻爛。「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恩愛？形影不離？」沒帶伴的姐妹首先發難，她說老公寧可在家躺成沙發馬鈴薯，也不願邁出大門一步，標準老宅男。

接著其他三人不約而同否認，急忙撕下恩愛夫妻標籤，七嘴八舌爭相抱怨：「他退休後就像口香糖一樣黏TT，我走到哪，他跟到哪，真煩！」「對啊，像洪蘭教授所說『三等老人』，等吃早餐等吃午餐等吃晚餐，每天都千篇一律問我相同的話：等一下要吃什麼？快瘋了。」「我跟他說這是女人的聚會，男賓止步，但他表示無處可去，非要跟來不可，還叫我拜託女主人通融。」愛相隨的另面解讀有諸多無奈，退休男人無所事事，一不小心就成了妻寶，讓女人再度失去了自由。

台灣已邁向超高齡社會，據統計，雙北合計有超過百萬銀髮族。很多餐廳裡，常見上了年紀的女人毫無顧忌吃吃喝喝高談闊論，或者三五成群結伴郊外踏青，而離開職場後的男人等於斷絕一切社交，會主動相約知己好友，在公共場合聊天聚首的寥寥無幾。我曾觀察到住家附近的虎山，如果不是夫妻同行，大都是匹馬單槍的獨行俠，他們不與人交談，悶著頭走完全程，莫非男人們老來愛耍孤僻，不喜歡成群結黨，耳根想圖個清靜？

好友阿芳的老公年過耳順後，突然捨四輪就兩輪，宣布加入重機隊，奔七時團體更有遠征東京飆車計畫，為保持最佳狀態，他積極健身保養自己，阿芳也樂觀其成陪他四處買裝備，且在朋友圈大力宣揚老公壯舉。另一半臨老添新嗜好，日子過得更多彩繽紛，她也才有喘息空間，不再每天忙著張羅三餐。

另位朋友陳姐，老公自職場退役後淪為三等老人，某天無意間讓社區兩位行動不便的老太太搭便車，此等熱心助人，被鄰居廣為宣傳，出外辦事都懇請他幫忙，他反正在家閒得發慌，自然有求必應，從此他們家青菜、水果源源不絕，都是鄰居們為感謝他溫馨接送情的一點小意思。陳姐說，老公比起剛退休那會兒，簡直判若兩人，現在走路都有風呢。

姐妹淘們在職期間就很會安排閒暇，退休後更是行程滿檔，學太極八段錦氣機導引、書法素描油畫篆刻、敦煌舞土風舞社交舞、旅行用日語韓語法語，連烏克麗麗和西點烘焙都不放過，我們社大老師年年都提出疑惑：「放眼望去，每間教室皆陰盛陽衰，男人都在家耍廢嗎？」至今無解。

有適合男人學習的課程應該也不少吧？歌唱、攝影、水電維修、基礎木工、養生保健、古蹟漫遊……只要願意踏出第一步，不再搞自閉或者緊跟著老婆趴趴走，找到自己興趣所在，人生下半場依然是海闊天空任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