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同事姓牛，卻有馬一般性格，常見他滿臉水漬從外頭進來。有時候真是下雨，他來不及穿妥雨衣，經常是心頭急，加上炎熱，致使他汗如雨下依稀穿過雨幕。

襄理姓丁，每次要「釘」他的時候，見著他狼狽不忍心苛責，但是該說的還是得說，「不要每次都搞得這麼緊急……」。襄理指的是採訪、送稿打字等等。編輯講究按部就班，可是小牛常突然發現下午有採訪、明天也有採訪，小牛因而快跑成為小馬，大動作翻攪文件、甚至打翻杯子或者乾脆打破，都是常見的。因而，只要小牛一忙起來，整個編輯部門都會隨著移位好幾吋。

他不忙的時候又是一團和氣，笑如彌勒，還會夠意思地帶上飲料，請大家喝。

很可能不習慣久坐辦公室，上午跑兩次打字行、下午再兩次，每一回都搞得汗涔涔，相形之下，我竟顯得不忙，甚至被誤會大小事都丟給小牛了。

兩位編輯各司其職，只在對方請假時，代為處理事務，但是閒言閒語如同蒼蠅，我於是也學小牛，沒事就往外頭跑。有一次收到二手CD行特賣通知，還專程繞了過去。

穿著平價西裝逛街，不曉得會不會被疑心翹班？但含著冰棒，跟幾個朋友邊走邊吃邊聊，也穿著平價西裝，至少在我看來肯定是翹班了。不是說去採訪，怎麼小牛竟在公館街頭？還好我先看見了，趕緊藏躲柱子後。

一小時後，小牛如同以往，烽火雷掣趕回來，依然大雨小雨滿額頭，以認真且哀怨的語氣述說他受到多少為難才辦好，襄理好聲安慰，同事們紛紛打氣，我拍了拍小牛褲子口袋，他順手一塞的冰棒包裝，露出來了。

他乾脆掏出來，扔進垃圾桶，以討憐的眼神朝我長長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