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我被女孩喚住時驚喜交加,左瞧右望,確定喊的不是別人。私立女校學生,髮型沒有例外的清湯掛麵,也許施了我不懂的厲害刀法,她的清湯別有滋味。第二次見面,我才看出來是髮流有鬆有緊,在制式的規範內找到個性。
她讚美我的咖啡色制服剪裁得宜,雖然是工科,西裝造型便有股紳士風範。
我捏了捏袖口,不小心沾到的油汙可不能被看到。她又讚美我就讀的重機械修護科前途無量,「開怪手很帥啊。」我醺醺然,補充說了我不單會開怪手,還會電銲跟水電配線。
我把邂逅當作相親,在女孩的盈盈注視中口才便給。交談甚歡下,約好隔天老地方見。「老地方」,甜蜜溫暖又帶著點祕密,我壓抑心頭歡喜,想要含蓄點頭,嘴角不爭氣地咧開來。
老地方在圖書館前,我先到幾分鐘,看看柱子、瞄瞄牆後,心想她會不會躲著,趁我不注意嚇我一跳。我陶醉在想像中,渾然不知她已來到身後,沒有拍我肩膀給我驚喜,而是等我轉身發現。
她給我一張舞會入場券,上頭寫著憑券優惠五十塊,「如果可以,可以幫我交給喜歡跳舞的同學喔。」她給我另外一疊入場券。我一張都沒有交出去,我怎能帶著這麼多電燈泡約會呢。
我如期找到舞廳地址,站在門口聽著悶悶的音響傳了上來。折價五十,還得再花兩百,而地下舞廳根本不在地下,只是不被明文許可罷了。
我找到她了,拿著裝了半滿的雞尾酒杯,穿梭招呼許多人。不只我找到她,而是很多人都找到她了,她遠遠朝我招招手,沒有走近寒暄的意思。我再蠢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一杯雞尾酒都沒喝,而跳舞我也不一竅不通,推門而出時,裡頭傳出歡呼,她正要上台,與某個男孩開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