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一平

托爾斯泰說：「寫作要修改，改三遍或四遍都不夠。」作家的文章需靠有經驗的編輯來潤稿，如果修飾得宜，文章的價值就會提高。潤稿的訣竅是流暢易懂、內容清晰明瞭。即使作者寫作能力不錯，出版社仍會投入資源請編輯進行潤稿，以確保文章符合出版旨趣。

經驗再豐富的作家也無法編輯自己的作品。你的大腦會對你玩弄把戲，很直觀的以自己的角度書寫，而無法顧及他人能接受的角度。換言之，對你來說很有意義的事物很可能對其他人沒有意義。此時由旁觀者清的專業編輯潤稿後，作品可因重塑後大幅增進其可讀性。

偉大的編輯是作家的推手。例如1917年美國的著名編輯柏金斯（Maxwell Evarts Perkins；1884—1947）不顧出版社文學顧問的反對下，買下一位年輕人的第一部作品版權。透過數次修改潤稿後在1920年出版，這位默默無聞的年輕人費茲傑羅（F. Scott Fitzgerald ；1896—1940；如圖）因此一炮而紅。1925年柏金斯對費茲傑羅的《大亨小傳》進行了重大編輯，被認為是該書持久成功的重要關鍵。

1925年，費茲傑羅介紹一位剛踏入文壇的窮作家給柏金斯。在柏金斯支持下，窮作家在1926年出版了小說《春日洪流》（The Torrents of Spring）。這位作家就是日後赫赫有名的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18969–1961）。面對反對海明威作品使用粗話的人，柏金斯當時在編輯時，仍堅定地支持他。

偉大的編輯也可能是作家的殺手。例如編輯利希（Gordon Lish； b. 1934）即採取激進手段，徹底改變作家的作品使之更好。他以大刀闊斧的手法，對卡佛（Raymond Carver ； 1938 –1988） 1981年的短篇小說集進行了一半以上的刪節，然後自行修飾，添加細節。結果這本書成為美國短篇小說中的經典之一。利希的策略幫助定義了卡佛所謂的極簡風格，而卡佛對利希則是愛恨交加。

作家和編輯的爭議在所難免。羅琳（J.K. Rowling）將《哈利波特》系列第五本書命名為《哈利波特與鳳凰會的密令》（Harry Potter and the Order of the Phoenix）。她的編輯李文（Arthur Levine）認為這個書名太長了，建議簡化為只有《哈利波特與鳳凰》（Harry Potter and the Phoenix）；然而，羅琳堅持「密令」這個詞是標題的重要部分，傳達了故事的重要意涵。她最終贏得了爭論，這本書以原始標題出版。

如何成為好編輯？戈特利布（Robert Gottlieb； b. 1931）表示，不要把編輯視為「自我榮耀」的工作，也不應該有獲得作品成功任何功勞的心態。編輯有權做出修改，但這並不意味可以完全刪除作家的內容。編輯是潤飾已寫好的內容，而不是重新創作。雖然編輯有權判斷作家寫作方式是否可接受，但必須小心不要強加自己的個人觀點，過多地發揮自己的寫作風格。作家和編輯意見不合時，需要一個相互理解和尊重的磨合過程以達成共識。成為作家的推手或是殺手，全在編輯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