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花了些時間才適應,廁所傳來鄰居淋浴聲,吵鬧也能偶爾聽聞,未必是一牆之隔的住戶,磚牆篤實,口風不緊的是通風管。聲音以外,味道也常滲透,有如恐怖片的鬼霧。
有一天煙味往上飄,廁所充滿悶燒味,但煙味始終維持定量,又不像失火,我依序往下找,六樓主人表示也聞到了,卻沒有追索的意思,我再往下按五樓門鈴,門後有人蹦蹦蹦跑過來開門。五樓太太一臉驚惶,不知道鄰居來訪何事?我說明來意。她竟然迅速關上。我使勁按鈴,不久後,換先生應門。他睡眼惺忪,朝屋內嚷,埋怨妻子沒來開門。
男主人睡另一個房,沒聞到煙味,這下子也聞到了,跟我一起走進主臥房,正要打開廁所的門時,女主人自個兒跑出來。她一邊咳嗽一邊掉淚,門開的剎那濃煙竄出。
我沒搞懂發生什麼事,先生也摸不著頭,又氣又驚。原來太太經我按鈴質疑,才知道煙味循大樓通氣管往上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豈知氣味洩底,火速進屋,掩滅證據。陣陣門鈴催促,她一急,撞翻更多紙人,火勢更旺。
「紙人?」妻吃驚。我說是啊。五樓太太燃燒一個一個紙人,幫先生擋災,重要的是,要讓先生再一次愛她。
我們恍然大悟。凌晨五樓,常傳出激烈口角,伴隨扔、丟、摔、捶等音階,動動靜靜間,不平靜的夜就這樣過了,隔天碰到,他們裝作沒事,我也配合裝傻。
五樓太太嗓音霸道尖銳,得理不得理都饒不了人,而事實上希望老天慈悲,寬宥所有人。「作法祈福嗎?」妻問,我點頭說是,「而且還是一個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