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我讀書不過幾斤,感觸深的文字很少筆記,「調書袋」於我便非常少,以至於「調」,到底該做「掉」還是「吊」,都摸不著底。
讀碩士班時,我也愛調書袋,習慣抽離報告或論文中的局部,放大詮釋,尤其清朝文學流派,有一種聲調鼓吹文章要有「童趣」,提倡作家要用本真,看待萬事萬物。提出學說,為流派成形,該是文學有了不足的區塊,試圖提之、論之,呼籲大家重視另一種聲音。
童趣與當下的童話當然不同,而童話之於現代文學,位置冷僻多了。童話提醒啟蒙教育的重要、想像力要如何飛馳奔達、如何從閱讀中獲得快樂,然後,才是意義以及其他,這些是現代文學起點,甚至,也是它的鄉愁。
成人們,都過了相信獅子會說話、豹子會唱歌、猴子可以當偵探、鴨子是國王的年紀了,對萬事萬物失去想像力以後,獅子是會吃人的猛獸,豹子能跟轎車比快,猴子是基因沒變好的動物,鴨子呢?可以做八寶鴨、烤鴨、鴨賞,總之,鴨子只有被吃的分。
想像力被抽出後,動物只剩下動物的特性,我們也吃掉童心,忘了曾經相信獅子是正義的王者,而將軍是豹、軍師是猴、鴨子是傳令兵。世界曾以豐富的色彩盈注雙眼,用它們熱鬧的雨聲,揭示另一個世界,就藏匿在雨聲後頭。
年紀大了,回憶是重溫童年的方法,還有一個方法是看一本童話,順著文字,走回去。
神話學大師韋伯說,「故鄉是人首先發現人性的地方」。難得地調一下書袋,把它們掉包,懸吊如一隻掛在驢子鼻頭前,誘使驢子往前走的蘿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