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時

又到了公布考績與升遷的八月。

季安在這所學校服務十年。憑良心講，她能力不差，表現中規中矩，但不知何故每次升遷都無緣。前五年資淺，並不特別在意；之後年年考績不惡，可是總有人勝出，季安雖覺委曲也不敢力爭。

她是大學聯招的最後一屆，放榜時，第一志願備取第一名，偏偏就沒能錄取。畢業後參加無數次國考，都是差微分數，每次她總生氣自己怎地如此背運？

工作亦如此。前個公司待了五年，每次都與升遷擦邊過。好不容易考進這所私大，十年來兢兢業業，仍然一年比一年絕望。這天一早看到人事令，季安直接編個理由請假。

季安跳上客運往郊山去，湖山寺她來過太多次，寺裡的師父慣見她，每每親切招呼。不過，季安存心當遊客，法師也不勉強。

非假日，雨中的寺院特別安靜，見客堂有三位女信徒，其中一位似乎心情極差，頻頻拭淚。季安鬱鬱地坐在廊下，呆望荷池三兩枝殘荷伴著枯葉，很是凋敝。

雨聲中，季安忽覺耳力倍加靈敏，清楚地聽到法師的勸慰：「所謂富貴中陰不生貧賤家，貧賤中陰不生富貴家，窮通貧富大致有定。遇有委曲，先不要懷恨，記得盤點自己擁有的，別去想那些求不得的。」

彷若一陣電流從季安頭頂竄入，霎時渾身起雞皮疙瘩，法師這話分明是說給她聽的啊！

她回想，每回遇到不順遂，雖然口中不說、面上沒流露不滿，但心中其實是滿滿的抱怨，原來這是為自己設下障礙啊！

至於自己擁有的？季安靜靜地細數，想著想著不覺泛起微笑，驀然發現，斜雨在荷池投下一圈圈漣漪，波光蕩漾，映得殘葉枯荷彷若畫中，特別有韻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