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時

淡淡的三月天不僅杜鵑花開，紅黃橙紫的各種樹花動輒蔽空，直教人眼花撩亂，險險些「魂靈兒飛在半天」。

要說壯觀，苦楝花真排得上名。其花雖小，但爆開時渾似紫煙籠罩，別具一種浪漫，只看幾眼很難罷休。附近園區不少苦楝樹，開花時節彎彎長長的路頓成粉紫隧道，車行其中，心曠神怡。

苦楝，從母親說洪武帝的故事就認識它了。母親邊挖著香附子連綿不盡的塊根邊講古：「洪武君趕牛時在樹仔跤睏，頭殼倚著土香，一陣涼颯颯，伊真歡喜，佮土香講：呼你牽子抱孫；話拄講完，苦楝仔落落拍到伊的臭頭，伊氣甲咒誓苦楝仔死過年。」皇帝的話是聖旨，自此土香塊根連綿不斷，苦楝一入冬葉全掉光，猶如枯木。

相較於成為行道樹，苦楝配上老屋最具風情，彷彿標上某種古老的印記，特別惹人遐想。

三月的某天，在山坳處看到灰瓦竹牆的老厝邊角有棵苦楝，地上已然一層落花，嫋嫋的陽光穿過樹稍照在灰溜溜的屋瓦上，彷彿悠悠時光到此暫駐。顧不得山徑寂寂，猶自停車探看。驀地，竹屋裡傳來粗啞老聲：「你閣講！欲吃掃帚柄呢？」原來屋內有人。詫異中，一個中年男子跨過門坎猶自嘟嚷：「甘願和精者相拍，也不和憨者講話。」咦！果真時光靜止、古人重現？

睦州道明禪師對來問「高揖釋迦，不拜彌勒時如何」的僧人說：「苕菷柄打三十下。」說的是，隨便說證說悟，小心禪師的兜頭棒喝。宏智正覺禪師上堂說法：「可與曉事人相罵，不可共不曉事人說話。」說的是，機緣不契就別浪費口舌。

不意看個苦楝花，竟遇上村漢說禪宗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