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時

「藍枕黑鶲！」許多鳥在稀疏的葉間跳躍覓食，單是黑枕藍鶲的數量就遠比數年間看到的總量還多，興奮之餘喊錯了名；竟還看到幾隻灰喉山椒。眼福不淺。

「是『黑枕藍鶲』啦！我雖沒見過本尊，至少記得這特殊的鳥名。」燕子毫不猶豫地開我一槍，且努力往我手指的方向搜尋，邊讚我有好眼力並埋怨自己視力差。說這步道她走好幾回了，第一次兼賞鳥。

青年嶺步道是早期梅山鄉眾多汗路之一，兩端出路口分別在瑞里及太和。早期交通不便，山民出入僅靠雙腳，農產、物資肩挑手提，翻山越嶺，走出的小徑稱汗路。我如今空著雙手踏著舖得穩穩當當的階梯，猶是氣喘噓噓，當年先輩挑著滿籮筐的重物，走這崎嶇陡峭的路，所流的汗若能匯聚怕不蜿蜒成流？

燕子是登山達人，數百級階梯走來毫無遲澀，時時回頭關照：「慢慢走，沿途沒岔路，不擔心迷路。」她要帶我去看燕子崖、蝙蝠洞。若不是她帶路，我還以為這樣的景致是中橫、太魯閣特有。

燕子問：「千佛洞也像這樣？」我湊近乾淨粗糙的石面輕撫著，想像著每個凹槽裡都有尊佛：「很像！」

距太和入口處百餘級階梯旁，有約莫兩三坪略為寬平處，周圍四根石柱仍然矗立，大片鐵皮覆蓋著一座石灶，灶上尚無青苔，顯然廢棄沒太久。燕子問看什麼？是早年農家煮筍的大灶。燕子一臉狐疑：「一片陡山，哪來的筍？」

好久好久以前，民生艱困，再陡峭艱危的山區都有人設法謀生，攀高躍低的本領與山猿不輸上下。不過，曾吃過苦頭的人怕都已離苦得樂去了，這些天寶遺事，恐非以汗路為熱門步道的今人可以想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