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蔚領

爸爸是個眼中只有媽媽的專情男子。不論什麼活動或應酬，都要媽媽同行。媽媽說，她這輩子被爸爸綁住了，但每次都高高興興地打扮一番出門去。

爸爸是個固定開支票卻從未兌現的人。每次都說只要中了大樂透或統一發票中了大獎，一定帶全家坐飛機出國，坐郵輪旅行。可惜財神爺從沒看上他，只有數百元小獎可以拿去買刮刮樂罷了。

爸爸是個衣著整齊的端正分子。上班如此，在家亦如此，連襪子都不落身，宛如隨時要出門的樣子。不像我們，睡衣穿一整天，以致客人友朋突然光臨，都得兵荒馬亂地衝入臥室換衣。

爸爸是個重視生活情趣的樂天派。幼時帶我們去公園溜滑梯、盪鞦韆、玩蹺蹺板，然後買公園號的酸梅湯、冰淇淋，讓我們大快朵頤。長大後，帶我們去飲茶、喝咖啡、吃西餐及日本料理，他認為賺錢不是為了做守財奴，而是要給子女留下美好的生活回憶。

爸爸是個會幫媽媽分擔家事的好丈夫。媽媽燒飯煮菜，爸爸洗衣晾衣，幫小孩洗澡，假日提菜籃陪媽媽上菜場，晚上替我們削鉛筆，開學時幫我們包書皮。他不像媽媽會嚴格監管我們的功課，只說盡力就好。

爸爸是個女性自覺的支持者。認為結婚生子不是女性唯一的命運，擁有獨立的人格、自謀生路的能力才重要；世俗的流言批評無須在意，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重點。而且爸爸認為，女兒既是前世情人更要好好照顧，所以他一點都不介意知天命的我繼續賴家撒嬌。

爸爸是個孝順的人。由於祖父母滯留大陸，兩岸又無法通訊，只好委託香港的親戚輾轉寄錢到大陸，以求稍微改善他們的生活。只嘆開放探親時，祖父母早已去世多年，我曾目睹爸爸偷偷拭淚的樣子，他常說，「子欲養而親不待」是人間的大悲劇。

爸爸是個超前部署的未雨綢繆者。他認為人遲早要走，事先寫好財產分配、喪事規畫的遺囑；當然，隨著歲月的流逝，遺囑內容也一再更改，我們愛笑他無事找事，他卻說，是為了避免我們到時手忙腳亂。在我們家，經常這樣笑談生死事。

我有個這樣的爸爸，真是前世燒了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