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點滴】 全球典範 台灣瘧疾的根除

文/許峰源 |2021.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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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五年,台灣成為全球瘧疾根除的典範。圖為當年發行的「台灣省瘧疾根除完成紀念」郵戳。圖/許峰源

文/許峰源

瘧疾是瘧蚊叮咬體內潛藏瘧原蟲的患者,再叮咬其他人群所造成的傳染疫情。它曾是台灣最嚴重的傳染病,先民為其所苦,史跡斑斑。一八六○年代,台灣開港通商,隨之而來的傳教士以西方醫療技術與特效藥物為輔助,開啟醫療傳教事蹟,順此引入治瘧良方——奎寧。台灣對於奎寧的需求量大,也印證瘧疾浸淫之深。

一八七四年,日本出兵攻打牡丹社(今屏東縣牡丹鄉),所向披靡,卻折服於瘧疾纏身,最終鎩羽而歸,讓南進台灣計畫推遲二十年。一八九五年,日本依據《馬關條約》接收台灣,遭遇最大的挑戰並非是地方武裝勢力,而是瘧疾等傳染病的危害。爾後,日本強化公共衛生實務,種植大量金雞納樹提煉奎寧,並監控全島瘧疾患者提供服藥,達到防治效果,並將瘧疾患者的人數抑制在每年三千人次左右。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台灣成為日本支援南洋戰場的補給站。日本徵召台灣兵員前往征戰,將奎寧送往前線,避免戰士深陷瘧疾苦痛。隨著戰爭情勢變化,盟軍轟炸台灣,破壞南北機場、交通要道、大型建築,許多醫療院所在警報聲中倒塌,各地環境愈趨惡劣。台灣總督府面對大轟炸,命令民眾儘快疏散到鄉村避難,要求家家戶戶儲蓄消防用水共體時艱。未料,儲蓄水源反倒孳生大量瘧蚊,加速瘧疾的大流行。

戰後,台灣省行政長官公署接收台灣,全台灣人口約六百萬人,竟有一百二十萬人罹患瘧疾,人人聞瘧色變,瀰漫緊張氣氛。

聯合國善後救濟總署、美國洛克斐勒基金會鑑於台灣瘧疾嚴重,緊急供應治療瘧疾藥物、DDT粉與噴射器具,用以救治患者,也透過撲滅瘧蚊、中斷傳播媒介,達到抑制瘧疾的目的。

但這些國際支助藥物與DDT,未能普及到台灣每個角落,尚難全面阻遏瘧疾復發與威脅。到了一九四九年國民政府撤退來台之際,台灣已岌岌可危。一九五○年韓戰爆發,美國觀察亞洲情勢變動,轉而援助台灣,加強軍事防禦與經濟發展,也將部分資源用於強化公共衛生事業,著手消滅瘧疾與其他傳染病。

在美援資金為後盾之下,台灣尚以中華民國為世界衛生組織會員國的身分,在一九五一年簽訂《瘧疾防治協定》,與該組織攜手為期四年的撲滅瘧蚊工程,冀望有效抑制瘧疾的流行。

隔年五月,三位國際瘧疾專家抵台,各自憑恃瘧疾、昆蟲學、衛生工程專業,確認矮小黑蚊才是傳染媒介,掌握瘧蚊習性與活動範圍,研擬DDT家屋噴射,並評估交通狀況、噴射器具與各項人力資源後,在七月試行「先驅計畫」,歸納DDT家屋噴射能有效撲滅瘧蚊。一九五三年起,擴大全島防瘧人員的訓練,啟動大規模家屋噴射工程。歷經一九五四年、一九五五年動員,撲滅瘧蚊的成果已能立竿見影。

一九五五年,台灣結束四年撲滅瘧蚊工程,隨之又加入世界衛生組織推展的全球瘧疾根除計畫,其目的不再只是抑制瘧疾,而是按照「準備期」、「攻擊期」、「肅清期」、「保全期」標準化作業,完成瘧疾根除的目標。同年,當全球五十多個國家參與世界衛生組織瘧疾根除計畫,逐步落實防瘧、撲瘧作業,台灣則奠基先前累積的成果,並未從頭開始「準備期」,而是繼續二年DDT家屋噴射,直接進入「攻擊期」的尾段。

一九五七年,台灣轉入「肅清期」,除持續消滅瘧蚊,亦同時透過衛生行政體系,尋找瘧疾患者投藥治療,大舉殲滅瘧原蟲,阻斷傳染病源。一九六五年,台灣獲得世界衛生組織頒授瘧疾根除證明書,締造公共衛生奇蹟,開始邁入「保全期」,不僅擺脫瘧疾的威脅,更成為全球瘧疾根除的典範。

世界衛生組織對這一套放諸四海皆準的瘧疾根除計畫深具信心,相信只要會員國按照「準備期」、「攻擊期」、「肅清期」、「保全期」標準流程,循序漸進,全球瘧疾根除指日可待。然而,會員國經濟條件不一、DDT噴射效率參差不齊、瘧患監視作業未能普及,以及瘧蚊出現抗藥性等,導致許多國家防瘧工作失控,讓世界衛生組織在一九六九年不得不宣告瘧疾根除計畫失敗。

時至今日,瘧疾仍為全球三大傳染病之一,世界衛生組織試圖歸納最佳的防瘧方法,持續為防範瘧疾而努力。

一九七二年五月,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之後,又退出世界衛生組織,曾經台灣與該組織攜手共抗瘧疾的事蹟也漸漸被遺忘。台灣在「肅清期」、「保全期」的期間,如同許多國家般遭遇大小挫折,也曾忽視瘧患監控而爆發群體感染,潛藏瘧疾擴散的危機。幸運的是,台灣臨危不亂,借鏡其他國家防瘧經驗,強化監視方法,最終得以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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