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新冠病毒擴散,全球恐慌之際,我收到微信短片,敘及十七世紀歐洲爆發黑死病,一年不到,死亡幾半。英倫南半島傷亡慘重,北半島則倖免於難,關鍵在於南北交壤處一個叫亞姆的村子。商人帶來黑死病,全村驚慌即將奔逃,牧師威廉莫泊森站出來喊話,北逃,病毒也一路向北,呼籲大家留下,把善良傳遞下去。全村響應義舉,最終三百多人僅幾十人存活,牧師也罹難。
金門外海有座建功嶼,往昔收容痲瘋病患,舊名痲瘋島,漲潮時周圍都是海,退潮時,海讓開了路。痲瘋病人或獨自蹣跚而行,或由親人陪同送來,沙灘踩踏,一步一陷,此別將是天涯。當潮退,病人看著來時路,必也得磨練心志,必也得孤獨求死,才能不走向人間。求生、避死,人之本能,只是自願地不攀城牆、不渡險水,這是與自己的對抗。
疫情期間,各國派遣專機從中國大陸接回人民,法國接回的僑民安排在地中海沿岸馬賽西邊,被隔離者一人一室,還可以看海;澳洲僑民被送往聖誕島,安置在移民拘留中心,聖誕名字好聽,實則沒有禮物、也缺醫藥;陳時中部長防疫一仗打得漂亮,面對鏡頭陳述第一架包機,即將從武漢載回國人,激動處難掩哽咽。不逃與逃出的,眼前都是險路。疫情嚴重,生死關天,大陸一名婦女衝闖管制區,嚷嚷我不過去、我不過去,讓我女兒通過就好。
「千古艱難唯一死」,千古的幸福,也在疼惜心所牽掛者,無論那一條線是牆、還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