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真有其事,我身受其害時,且尚未成年。高中聯考盯在路上,上課、打球、打屁的同時,還常到已經關門大吉的漫畫出租店,看漫畫打電玩,不知道哪裡砍出來的時間,還能抱著一大本《亂世佳人》啃。勢必禍害太纏綿,我怎麼運球三步上籃,她總有辦法飛堵半空,蓋我火鍋。
水漲船高,指稱閱讀也貼切。再怎麼蒼白透頂的年頭,閱讀如果是風氣,就會吹拂每一個人髮流,底下的眼睛每一雙都烏溜溜,看了人家讀水滸,我怎麼錯過三國;楚留香、中原一點紅以及古龍,楊過、小龍女和金庸,主角與作者都一樣紅。
70年頭,比高下不只成績,也比課外讀物,年少輕狂,誰也不願意屈居下風,殊不知毒素滲透。《亂世佳人》寫19世紀中葉美國南北戰爭,白瑞德與郝思嘉,與愛情的分分合合,誰愛誰、誰不愛誰,少年的心七零八落,常常紅著眼眶上學。
小說讀完,它的餘緒仍在發作,天花一般,開綻心頭。國一時就讀「放牛班」,成績優異調往升學班。我只安於經濟艙,倏然升等頭等艙,面對老師要求,以及資優生心機也資優,分數常見滿江紅。不免懷疑中了陰謀,升學班需要墊底,我皮粗肉黑,正是人選。
難怪郝思嘉會來找我,白瑞德與她告別時,郝思嘉一如以往堅毅,「不管怎樣,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不管數學今天考了40有多糟,明天我將以100贏回來。我變成賭徒,所有賭注都壓在明天,終於我來到聯考面前,7月1日與2號,沒有明天了。
危急之秋,還好母親出面,不是代我上陣考試,而是求神問佛,說這孩子,往所有方向散去,最終都會走回他的心底。明天是新的一天毫無疑慮,讓明天感謝今天的我,是我跟郝思嘉談完一場轟轟烈烈戀愛後,留下的結晶。
不玩倒裝句了,而結實地與佳人照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