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琹川

花色絢麗秀美的夏堇，到了秋天便逐一凋零，整理園子拔除枯乾殘枝時，猛地跳出了一隻昆蟲攀住我的褲管，定眼一看，原來是隻褐色的大螽斯，只見牠後腿一蹬又彈跳走了。

螽斯屬鳴蟲類體型較大者，有褐色也有翠綠色，鳴叫時靠著兩前翅來回摩擦，發出「唧……唧……」像是紡織機發出的聲音，所以又被稱為紡織娘。這美妙鳴聲是雄螽斯求偶時的歌唱，帶有金屬之感，比蟋蟀的叫聲更響亮，是昆蟲「歌手」中的佼佼者。而兩翅的薄厚和振動速度也會影響鳴聲的節奏和高低，另外品種不同，發聲的頻率也相異，所以螽斯的鳴聲有洪亮高亢，有宛轉低沉，聲調或高或低，聲音或清或啞，交織成大自然中一串串美妙的音符。雌螽斯是「啞巴」，但有聽器，可以聽到雄螽斯的呼喚歌聲。所以紡織娘之外號應該是指雄螽斯吧！螽斯有非常強勁的後腿，一有動靜即可彈跳而去，避開敵人；此外更有一對比身體還長纖細如絲的觸鬚。

記得有一次，車行在高速公路上，途中呀然發現車前擋風玻璃上有一隻翠綠色的螽斯，只見牠四隻腳緊緊地抓在玻璃上，迎著時速近110公里的強風，簡直超人一般（應是超蟲），竟然穩穩地沒被吹走，這讓我太驚訝了！我心裡揣想著牠怎會出現在我的擋風玻璃的？應是我車停山居的相思樹下時，牠鑽到擋風玻璃與前車蓋間的排水凹槽休息，沒想到一覺醒來，爬出凹槽竟發現自己置身於高速的強風中，本能地死死扒著擋風玻璃不放，小小的牠想必也受到很大的驚嚇吧！

下了交流道，我趕緊把車停靠路旁將牠取入車內，只見牠還算沉穩，安靜地站在我的手掌上，我將牠放在座位旁的置物盒中，陪著我繼續行程。處理完事情，我特地又繞道將牠送回山上，不料打開置物盒卻遍尋不著牠的蹤影，心想有可能在我打開車門時就彈跳出去了，遂復驅車回台北。

隔了兩天我下停車場開車，赫然發現那螽斯竟停在方向盤前方。牠在我手中時，感覺腿勁較之前虛弱，算算已餓了兩三天了，上網查螽斯是雜食性動物，於是放了片蘋果給牠，許是餓壞了，只見牠頭埋吃了起來。如此撐了兩天直到我再次上山，但可憐的螽斯已虛弱得奄奄一息了。到了山中，我將牠放在草叢裡，我不知牠是否能存活下來，但終於回到家的螽斯，聞著熟悉的泥土、草葉氣息，多少應該感到很安慰吧！

親愛的T，秋天正是螽斯引吭高歌的季節，然而自始至終，我未曾聽到我的小乘客發出任何聲音，唯沉默裡我卻清晰地感受到牠那一分堅韌卓絕的生命力，彷彿聽到牠內心的吶喊，我想起有部電影叫《我要活著回去！》一隻小小的昆蟲都展現出這般巨大驚人的能耐，人的潛力或許也能如此吧！只要專注於一個堅執的意念。生命可以強韌如山，也可薄脆微不足道，或許我們無法掌握外在環境，但擇善的意念卻在我們的心中。

夜裡窗外傳來「唧……唧……」的鳴唱，月亮穿過林樹篩下皎潔的輝光；親愛的T，彷彿看到一葉小綠影彈跳而過，我在你秋涼的臉龐，看到了一種無畏的堅定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