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士榛

《媽媽其實是皇后的毒蘋果？》是日本作家新井一二三的新作品，初看此書名會覺得內容定像童話《白雪公主》，讀後不免讓人省思母女關係究竟是「母女情深」還是「母女情仇」？一生未得母親疼愛的日本作家新井一二三說，她五十六歲的生命，都沒得過母親的疼愛和祝福，直到後半輩子自行逃離母語也是母親的桎梏，行走天涯，學了不同國家母語，沒想到在中文找到安身之地，用中文書寫已經成為她的養生之道。

不以負面影響他人

很多人以為「新井一二三」是筆名，「這是我的本名」長時間在台灣以中文發表文章、並出版多本中文創作的日籍作家新井一二三說，因為出生在一月二十三日，父親遂以此命名。出生於東京小家庭，排行老二，「從小母親總會以負面態度面對生活，喜歡訴說親戚朋友不幸的事件，甚至以暴力語言對待我，讓我備感痛苦」。這樣生活經驗，讓她了解到人要先過好自己幸福的生活，才不會以負面態度影響他人。

對新井一二三來說，「母親」不等於甜蜜，反而是劫難。從小她覺得自己是黑羊，家中五個孩子，母親看她最不順眼，嫌她太醜、太胖、太多小聰明。三不五時以刻薄話語凌辱，令她在成長過程自慚形穢，恨不得逃跑。在書裡，她寫到小時候被母親罵醜，「將來嫁不出去」，嫌棄她「嘴唇外翹像豬、鼻子毛孔大如草莓」，指責她是胖女，「沒有權利逛百貨公司」。

新井一二三回憶，哥哥是天之驕子，成績不好照樣受寵，「我從小功課好，母親對我卻很冷漠，我考試一百分，她沒有笑容也從來不誇獎我。」媽媽反而說：「不能讓妳哥看到，怕他自尊心受傷。」

「二十歲那年，學長們來到家裡吃壽司，告訴我，在這個家裡，只有妳很不一樣，還是盡快離開家吧！」新井一二三表示，當時看著電視上外國人說英文時，就覺得只要能說英文，自己的人生就可能變幸福。對年輕時候的她來說，母語就等同於母親，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

中文就像她的養母

大學考上名校早稻田，學了第二外語中文，莫名的，她最鍾愛的字眼居然是「漂亮」。相較於母親刻薄的日文咒詞，中文是一面魔鏡，映照出亮晶晶的自信。大學畢業後，新井一二三離開日本，曾到過中國大陸、加拿大、香港等地。在加拿大時，她學英文，同時也接受心理諮商，試著處理母親帶給她的痛苦情緒，後來大量使用中文書寫，幫助新井一二三以不同的視野看待世界。新井一二三說，她對中文是「一見鍾情」，認為中文更有包容性，因此她不論在寫作或教中文時，都非常的開心。新井一二三笑說，中文就像是她的養母，而且還是很慈善寬容的養母。

新井一二三鼓勵年輕人能夠學習不同的語言，到不同的地方生活，人生就有新的選擇。每個語言背後就代表一套文化價值觀，她表示，要用日本語言說自己母親的不是，對一個日本人來說是很困難的，所以她選擇用中文，希望把這麼多年來母親帶給她的陰影，透過新書作一個總結。

逃出母親籠罩的陰影，多年後，新井一二三慢慢重建自信，她沒有抗拒成為母親，因而結了婚，也成了母親。她不願繼承上一代的不幸，因而在小孩身上彌補遺憾，簡單的親子關係，是她少女時代想望卻不可及的天堂，孩子像是遲來的禮物，告慰再也回不去的傷心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