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駐日代表 許世楷 堅守信念 畢生追求自由民主

阮愛惠 |2015.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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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世楷退休回到台中後,最希望能鑽在書堆裡過生活。圖/林耀堂
著作《台灣新憲法論》。圖/林耀堂
許世楷在七十七歲時,重回母校東大法學部參觀。圖/林耀堂
太太盧千惠是一位兒童文學家。圖/林耀堂
許世楷流亡日本期間虧得有太太的陪伴,倆人可互解鄉愁。圖/林耀堂

文/記者阮愛惠

前駐日代表許世楷,在二○○四年至二○○八年出使日本任期間,成功地推動台灣觀光客赴日免簽證、日本承認台灣駕照等。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相當肯定許世楷對促進台日關係的傑出貢獻,並認為他是深受日方信賴的大使。

二○○八年七月卸任後,許世楷偕同妻子返回台中老家定居。大半生都在變動遷徙的歲月中度過,許世楷對落葉歸根的清靜生活嚮往已久。他位居半山腰的家,花木扶疏,家中花瓶中插著女主人從花園裡現採的鮮花綠葉。學者出身的許世楷,鎮日埋首在盈尺的資料和書堆中,但日子還無法回歸到單純的閱讀、寫作,從國內外各地前來拜訪求教的故舊、後輩、政府單位人員絡繹不絕,許世楷雖特意結廬在山間,家門仍時有車馬喧。

昔入黑名單 今是日本通

許世楷曾在日本居住超過四十載,在日本官方及民間累積的人脈雄厚,對日本的認識甚深,可說是歷任駐日代表之最。至今要在台灣找一位超越許世楷的「日本通」,大概是找不到了,所以學界、政界人士都掌握各種機緣向他請益,市政機關、媒體界常聘請他擔任顧問,為台日雙方的關係把脈。去年歡慶八十生日的許世楷就像一部活字典,過去的時地人事物,輕易就從他的大腦記憶庫裡被喚出,適時地給予求問者最佳解說。

一生推動台灣獨立建國理想的許世楷,在白色恐怖年代,被國民黨政府列為「黑名單」,而流亡海外三十三年不能返台。滯留日本期間,每當思鄉情切,他就和同是台中人的妻子,爭論台中市內哪一家的肉圓比較好吃來稍解鄉愁。「還好娶的是台灣太太,可以用相同的語言、共同的記憶,來化解不能歸鄉的苦悶!」他笑說。曾經悲情憤慨的過去,而今化為言笑中淡淡的情緒。

思考人生觀 我是什麼我

日前,在參加前總統李登輝的《新.台灣的主張》新書發表會時,許世楷對於李總統表達他人生觀的一句話深有同感。「他說,我不是我的我,不是『私』的我,而是『公』的我。我想,作為一位政治領導者的人生觀,這是很明確的人生觀。」許世楷認為:「即使是一般人,也都應該常常去思考,我是一個什麼樣的我?我為什麼而生?為了什麼過日子?想做什麼?使命感是什麼?」

許世楷認為,一般人很少去想自己有什麼「人生觀」,尤其是一個人處在順境之時,更不會去思考。除非他身邊發生了很重大的變化,才會去面對自己人生真正的存在意義。「沒有人生觀的人,宛如醉生夢死,日日過著隨波逐流的生活,這是很可歎的事。」他說。

即使是關於納稅、服兵役、甚至是車子靠右邊行駛,這種老早就被國家政府規範的事,許世楷認為,人民都應該去思考,規範是不是合理?我要不要遵循這樣的規範?「一個人生活在現代社會上,不可能和國家無關。既然如此,你應該經常來想,我要一個什麼樣的國家?一個人的人生觀,其實可以延伸為他的國家觀。」許世楷說。

希冀基督悲憫心

充沛台灣公義力

許世楷出身書香名門,當律師的父親和當醫生的母親,對台灣傳統的佛道信仰並不熱衷。而太太盧千惠則是在長老會基督教家庭長大的,他倆在日本結婚後,許世楷受到太太的影響,受洗成為基督徒。他說:「我太太一生中,有很多的想法和作法,出發點都不是考慮自己,而是為他人設想,尤其是對上帝特別疼惜的弱勢者,如孤兒、寡婦和出外人等。我因她而受到感動,一九六一年起就成為基督徒。」

除了太太的因素,許世楷也深受台灣長老教會高俊明牧師的感召,對基督教信仰日深。「台灣的長老教會,在威權時代就以大無畏的精神,抵抗國民黨政府。高俊明牧師是留英的,他當年要返台前,先到東京作了一場演講,演講中提到我們主編的《台灣青年》月刊,讓他很感動,我們因此結緣。之後他回台灣,常常發表和當時政府對抗的言論,我在日本也把他的大作翻成日文在日發表,彼此之間互動頻繁。」許世楷說。

除了上教堂作禮拜,許世楷也常研讀基督教經典,頗有所獲。《創世紀》十九章裡有一個典故,令他感動甚深。「所多瑪、蛾摩拉兩個城市內的人民,人心敗壞,違背耶和華的旨意,耶和華想要毀滅這兩座城。亞伯拉罕向耶和華求情說,倘若城內有五十個義人,您是否可以饒恕全城?耶和華說可以。亞伯拉罕說,那四十個呢?耶和華說也可以。那三十個呢?二十個呢?最後,即使全城只有十個義人,耶和華都願意饒過全城,不使它毀滅。」

許世楷說:「基督教的悲憫大愛能包容一切。一個城市之內,即使只有十個人有公義,就足以不被毀滅。台灣的人民,若能為公義而爭,美國也好,中國也好,都不能來合併我們。我常祈求上帝,給台灣人更充實的智識和能力,讓台灣的社會關係及國際關係更好,這樣就愈能保存台灣的安全。這些年來欣見台灣的年輕一代,對社會國家的公平正義已愈來愈懂爭取,即使只是一小群人,都是台灣無限的希望!」

日本漫長滯留路 結下政治不解緣

許世楷的家族和政治抗爭有很深的淵源,他的祖父許嘉種曾是「台灣文化協會」的調查部部長,在一九二三年的治警事件中被日警逮捕迫害;他的伯父許乃昌是二戰前著名的左派政治運動者。雖然父母親都未涉入政治,也極力保護他不被政治牽連,但許世楷血液裡的反抗因子,以及對公理人權的執著,終究還是和政治結下不解之緣,也因此走上波濤洶湧的人生路。

一九五七年,許世楷自台大政治系畢業後,在憲兵隊當預官期間,即不斷被軍方用各種刁難騷擾的方式,要求他加入國民黨;他好不容易閃過一次次的脅迫,但在那個動輒思想犯罪的年代,家人時時擔心他會被羅織入獄,於是催促他出國留學。

一九五九年,許世楷考取日本文部省全額獎學金,就這樣匆匆離開生長二十五年的家,負笈東瀛。然而,到日本隔年,他就加入一個以台灣留學生為主體的台灣獨立運動組織─「台灣青年社」,該組織先後改組為「台灣青年會」及「台灣青年獨立聯盟」,是現在的「台灣獨立建國聯盟」。許世楷一直擔任該組織的核心幹部,也擔當過該聯盟主席,因而成為國民黨政府列定的「黑名單」,禁止回台長達三十三年。

攻讀早稻田大學政治碩士學位期間,許世楷當時的同學小淵惠三,後來擔任日本內閣總理大臣,小淵惠三的女兒小淵優子亦投身政壇,六度當選眾議院議員,更擔任經濟產業大臣。碩士畢業後,許世楷又轉讀東京大學法學博士學位,之後應日本津田塾大學之聘,擔任國際關係學科的教授,後來更任研究所所長。深厚紮實的學術養成背景,以及與日本官方長年培植的關係,在許世楷終於被解禁回台,且因政黨輪替而翻身成為官派駐日代表時,都成為他大展長才的豐厚資源。

許世楷雖避開了台灣白色恐怖的牽連,卻避不掉大時代動亂氛圍的籠罩。一九六○年代,歐洲的學運風起雲湧,日本的學運則占領東大安田講堂,那沸騰擾攘的空氣,與已是博士生的許世楷形式上是無關,但是心靈上聲息相通。日本學生的一把怒火燒掉了東大的安田講堂,也燒毀了他的博士畢業典禮;但這把火卻燒進他的心坎裡,至今仍是他心中追求自由民主精神,永不退燒的熱情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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